岩洞中的破译工作,变成了一场与时间、也与自身理解力极限的赛跑。田中浩二双眼赤红,指尖因长时间在石板上演算而磨破渗血,但他浑然不觉。那组林见清广播出的、由数学符号和几何图形构成的序列,其精妙与复杂程度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逻辑模型。它像是一个拥有无限递归层次的迷宫,又像是一首用纯粹理性谱写的、等待被正确吟唱的交响乐章。
“不是指令……更像是一种……协议?”田中在某次短暂的休息中,嘶哑着说出他的初步判断,“一种用于协调超大规模、异质化个体意识,使其能在某个特定频率上实现短暂同步的……通信协议!”
伊芙琳负责将田中的发现,与来自艾米丽和其他感知型觉醒者提供的、更加直观的“感觉”信息进行交叉验证。艾米丽无法理解数学,但她能模糊地“感觉”到,当田中尝试用自身天赋去模拟那个序列时,周围的空间会产生一种极其细微的、令人舒适的“绷紧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期待着什么。
周屿则将自己作为“校准器”。他凭借与林见清那最深的连接,反复“聆听”和“感受”那短暂震颤留下的余韵,确保田中的破译方向没有偏离核心。他感受到,林见清广播出的这个“协议”,其本质并非强制性的控制,而是一种邀请,一种构建临时“共识”的蓝图。它预留了空间,允许个体意识在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前提下,选择是否、以及如何程度地接入这场宏大的“共振”。
这符合林见清进化后那非人却仍包容的基调。她不再命令,而是引导。
与此同时,那覆盖苍穹的“格式塔监视”,在经历了最初的细微扰动后,恢复了绝对的平静。但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凝视,仿佛捕食者微微伏低了身体,等待着猎物下一个更明显的动作。
压力与日俱增。
终于,在经过了数个不眠不休的日夜后,田中团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们成功地将那抽象的序列,简化并转化成了数种可以被不同天赋觉醒者理解和尝试调用的“基础共鸣模型”。这些模型如同不同的乐器指法,虽然演奏的是同一首乐曲的基底,但允许乐手融入自己的理解与风格。
“我们……可以尝试小范围的‘预演’吗?”田中带着渴望与忐忑看向周屿。理论需要实践检验,但他们承担不起暴露的代价。
周屿沉思良久,摇了摇头。“不行。任何超出自然背景的、有组织的意识同步,都可能被识别。”
他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将基础模型,通过艾米丽和其他感知者的‘情绪网络’,以最隐晦的方式,无差别地散播出去。”周屿看着伊芙琳和田中,眼神锐利,“不解释,不强调,只留下‘印记’。让它在所有觉醒者的潜意识中自然沉淀,等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这是一个冒险的赌博。无法保证每个人在接收到这模糊的“印记”后会作何反应,也无法预测当“共振”真正启动时,会引发何等混乱的响应。但这似乎是唯一能在“格式塔”眼皮底下进行大规模准备,又最大限度降低被发现风险的方法。
伊芙琳和田中领会了他的意图。这是一个将选择权彻底下放的决定,信任每一个个体在关键时刻的判断与意志。
计划悄然执行。艾米丽和其他几位共情能力强大的觉醒者,在日常的接触、交谈甚至是无意识的情绪共鸣中,将那经过处理的“共鸣模型”印记,如同播种般,悄无声息地撒入越来越多人的意识深处。大多数人毫无察觉,只是在某些瞬间,会感到一丝莫名的、对秩序与和谐的渴望,或者对某种宏大存在的模糊感应。
时间在压抑的平静中继续流逝。
直到某个深夜。
周屿再次于海岬冥想时,那连接林见清的微丝,开始了持续而稳定的、越来越强烈的震颤!不再是单一的音符,而是如同序曲般的前奏,带着明确的节奏感和不断攀升的能量级!
他猛地站起身,向所有核心成员发出了最高级别的预警。
几乎在预警发出的同时——
一道无声的、却仿佛能穿透灵魂壁垒的“光”,并非来自视觉,而是源自规则层面,以林见清所在的、那个曾经是“奇点”的深海区域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回响”世界!
这不是物理的光,而是意识的辉光,是规则场被激发到极致时,向所有连接者发出的、无法抗拒的召唤!
“共振……开始了!”周屿在剧烈的意识激荡中,向所有能接收到信息的人发出了最后的指引,“遵循你们内心的‘印记’!选择……你们自己的频率!”
下一刻,他不再犹豫,完全放开了自身的意识防御,主动引导着田中破译出的“基础共鸣模型”,将自己的理性、意志、以及所有的记忆与情感,毫无保留地投向那席卷而来的意识辉光,试图与林见清那宏大的频率取得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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