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根基初筑
静思堂的指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石虎与侯三,这两位被林默倚为臂膀的“明刀”与“暗匕”,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隐秘性行动起来。
石虎的选拔进行得悄无声息。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通过昔日军中同袍、谢府可靠的家将,以及城外田庄的庄头,暗中物色人选。标准极其严苛:身世清白是第一要务,需三代皆在谢氏田庄或相关产业劳作;年纪要轻,可塑性强;更重要的是心性,需沉稳坚韧,懂得服从,眼神里不能有市井油滑或骄纵之气。
最终,三十名少年被秘密集中到城外林默名下那处田庄的僻静角落。这里依山傍水,与主庄隔开,成了石虎的练兵场。没有高强度的体能摧残,石虎的训练方式带着林默灌输的现代理念——纪律高于一切。站姿、队列、行进、旗语、乃至内务整理,都被赋予了严格的规范。同时,林默亲自编写了简化的文化课教材,由石虎和一位聘请的落魄老儒生教授他们识字、算数,以及最重要的——灌输对林默个人的忠诚思想。这些少年穿着统一的灰色布衣,吃着远超寻常庄户的伙食,接受着迥异于时代的训练,眼神中的懵懂逐渐被一种混合着敬畏、困惑与隐隐兴奋的光芒所取代。他们不知道这位神秘的“林先生”究竟要做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这是一条与父辈截然不同的道路。
与此同时,侯三的触角如同蛛网般在黑暗中延伸。他的市井网络不再仅仅满足于打听消息,开始有意识地向各行各业渗透。酒肆的伙计、码头的力工、走街串巷的货郎、甚至某些衙门底层的小吏,都被他以各种方式笼络、发展,成为他无形的眼线和手脚。他遵照林默的指示,开始在一些关键城镇物色合适的铺面或据点,以经营杂货、车马行等不起眼的生意作为掩护,悄然扎根。
匠人的搜罗也在同步进行。侯三对那些有真才实学但可能脾气古怪、不善营生的匠人尤为关注。他并不急于招揽,而是先观察其品性、家境,再通过提供订单、解决困难等方式慢慢接触,潜移默化地施加影响。一位擅长打造精密机关锁具的老铜匠,一位能辨识各地矿石的寻矿人,甚至一位对水利颇有研究的落第秀才,都陆续进入了侯三的名单,被标记为“可接触”或“重点观察”。
林默本人则更加低调。他减少了在谢府核心圈层的公开露面,将更多时间投入到田庄和铁匠作坊。在田庄,他划出的试验田里,“代田法”开始小范围试行。他并不强行推行,而是让老农参与其中,记录数据,对比传统耕法的优劣,过程缓慢而扎实。在铁匠作坊,他对高炉和鼓风设备的改进遇到了瓶颈,材料、工艺的限制如同无形的枷锁。他没有气馁,转而开始研究老者笔记中提及的“灌钢法”雏形,以及如何利用水力驱动鼓风,这需要更深入的机械知识和更精密的加工能力,非一日之功。
他像一位耐心的农夫,在不同的土地上,同时播下不同的种子,精心浇灌,静待发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林默的沉寂,并未让外界遗忘他。相反,他在青溪事件中展现出的能力,以及谢琰对他显而易见的倚重,使得“林默”这个名字,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分量越来越重。
这一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拜访了静思堂。
来者是一位年约三旬的文士,自称姓柳,名文渊,是太子舍人。他衣着朴素,谈吐不俗,言称久仰林默之才,特来拜会。
太子舍人!这可是东宫属官,代表着储君的意志!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以礼相待。
柳文渊并未直接说明来意,只是与林默谈论经史,品评时政,言语间对谢琰颇为推崇,但也隐隐流露出对谢琰某些“激进”做法(如严厉查处与北朝勾结者)的担忧,认为过于强硬恐激化南北矛盾,不利于“大局稳定”。
“……林先生乃当世奇才,深得琰公子信赖。如今琰公子圣眷正浓,锋芒毕露,固然可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先生当劝谏琰公子,有时,藏锋守拙,方是长久之道啊。”柳文渊语重心长,仿佛真是为了谢琰和林默着想。
林默心中冷笑。这哪里是劝谏,分明是替太子,或者说替太子背后那些希望维持现状、甚至对北妥协的势力,来试探和敲打!他们忌惮谢琰的崛起,更忌惮谢琰身边这个屡出奇谋、手段狠辣的“神秘幕僚”!
“柳舍人此言差矣。”林默放下茶盏,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琰公子所为,皆是为国为民,肃清奸佞,稳固边防,何来‘激进’之说?北朝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若一味退让,只会令其得寸进尺。至于‘藏锋’……”他微微一笑,目光清澈地看向柳文渊,“锋芒若能为国所用,为民除害,又何须隐藏?我相信陛下圣明,自有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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