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烟囱林立,冒着浓密却异样青白的烟气,不同于普通铁匠铺那带着大量灰烬的黑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焦煤、熔融金属和某种奇异矿石的炽热气味,
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力。
公输邈几乎以工坊为家,眼窝深陷,胡茬杂乱,官袍上沾满了烟灰和汗渍,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血丝却也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兴奋。
墨衡和李昀跟在他身边,原本还带着书卷气的脸上如今也多了几分工匠般的坚毅,他们手中的算筹和炭笔几乎从未停过,
根据实际炉况不断调整着风压、燃料配比、以及那复杂无比的“蓄热室”切换时序。
失败是家常便饭。
炉膛结瘤、风道阻塞、耐火砖被烧穿、甚至发生过小规模的爆燃……每一次事故都让人心惊肉跳,但也每一次都让他们离那本天书中所描绘的“高效热法”更近一步。
终于,在一个霜露初凝的清晨,一切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那巨大的新式炼铁炉发出了稳定而低沉的嗡鸣,进料口吞吐着矿石与焦炭,出铁口处,耀眼的、白炽色的铁水如同温顺的熔岩般缓缓流淌而出,其流动性、光泽度都远非旧式炉子所能比拟。
那铁水注入砂模,冷却后敲开,露出的铁锭呈现出一种更加致密、均匀的灰黑色光泽。
最有经验的老铁匠拿起锤子敲击,倾听那清脆远胜从前的回音,激动得老泪纵横:“好铁!真是好铁!老汉打了一辈子铁,从未见过质地如此均匀的上好坯料!”
接下来的锻打、淬火、回火工序,也因为坯料质量的跃升而效果倍增。当
第一柄完全由新炉冶炼锻造的环首刀完成最后一道研磨工序,被郑重地送到校场时,所有目睹之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刀身线条流畅,寒光内蕴,隐隐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流水纹。负责试刀的乃是一位军中力士,他深吸一口气,挥刀斩向一摞精心挑选的、代表以往最高工艺水平的旧式札甲。
没有预想中刺耳的金铁交鸣,只有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嚓”声!
刀光过处,最上层的铁甲片如同被热刀切开的牛油般,悄无声息地断为两截!
断口光滑无比!接连斩破三层甲叶后,刀势才尽。再看那刀锋,只有极细微的磨损,依旧寒光迫人!
校场上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呼!
“神兵!真是神兵利器!”
“这……这若是砍在人身上……”
蒙恬大步上前,接过那柄刀,手指拂过冰冷的刀锋,眼中闪烁着骇人而兴奋的光芒。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那名试刀力士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咸阳宫的方向,单膝跪地,抱拳高呼:
“陛下天威!有此神兵,我大秦锐士,如虎添翼!扫平六国余孽,踏遍岭南瘴疠,指日可待!”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朝野。
虽然新式炼铁炉的具体细节被严格保密,但其产出的“精钢”所带来的兵甲品质飞跃,却是有目共睹,无法掩盖。
军中和朝堂之上,一片欢腾振奋。
以往对出兵濮越尚有疑虑的官员,此刻也彻底闭上了嘴,转而开始热议该如何充分利用这新得的优势。
而在这片激昂的氛围中,唯有那些残存的、消息灵通的世家们,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们原本还寄望于岭南的险阻和濮越人的悍勇能拖延甚至挫败皇帝的兵锋,如今看来,这一切在绝对的技术代差面前,都成了笑话。
皇帝不仅国库充盈,如今更是手握远超时代的锋刃!这还如何抗衡?
萧皇后站在寝殿的窗前,望着将作监方向那几根异常显眼的、冒着青白烟柱的高耸烟囱,手中轻轻捻动着那本已然被翻看得更加破旧的《锻冶薪传》。
她美丽的眼眸中,既有对女儿再次带来奇迹的欣慰,更有对帝国未来命运的深深思索。这炉中炼出的,又何止是钢铁?
嬴稷则在宣室殿内,抚摸着新呈上来的、用新钢打造的甲叶。
甲叶冰冷坚硬,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他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
“传令蒙恬:新甲新刃,优先装备此次征伐濮越之先锋锐士。”
“传令公输邈:扩大新炉规模,全力冶炼!”
“传令少府:重赏所有参与工匠,赐爵授田!”
“至于濮越……”他的目光投向南方,仿佛已穿透宫墙,
看到了那片茂密的、生长着橡胶树的丛林,“待朕的虎贲披上坚甲,利刃出鞘之时,便是尔等归化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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