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裹着寒气,贴在阳谷郊野的田埂上,踩上去咯吱作响。乔郓蹲在麦田边,手里捧着半瓢冬小麦种子,指尖捻过饱满的麦粒——浅琥珀色的种皮泛着油光,胚芽处的小白点清晰可见,是精心筛选过的良种。“刘大叔,这批种子得按‘三浸三晾’的法子处理,”他扬声喊道,声音穿透薄雾,“温水泡半个时辰,捞出来晾一炷香,再泡,反复三次,能提高两成发芽率。”
田埂那头,刘老汉正指挥着农户们平整土地。冻土被锄头刨开,露出下面湿润的黑土,冒着淡淡的白气。“知道了郓哥!”他直起身,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冻红的手,“就是这水凉得刺骨,泡种子时手都冻麻了。”
“我让周铁烧了些姜汤水,泡完种子喝一碗,能驱寒。”乔郓笑着起身,刚要走,脚下一滑,差点摔在田埂上——昨晚下了层薄霜,土面又滑又硬。一只温热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苏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点,田埂滑。”
乔郓站稳身子,转头看她。苏婉穿着件半旧的青布棉袄,领口围着条灰布围巾,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个粗瓷碗和一小包褐色的药粉。“这是我用桂枝、生姜磨的粉,”她递过药粉包,“泡种子时加一勺,既能防冻,又能防地下的虫蚁咬种子。”
乔郓接过药粉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皱眉:“怎么不多穿点?手这么凉。”说着,从怀里摸出个暖手的布囊——里面装着炒热的粗盐,是昨晚苏婉给他准备的,他一直揣在怀里。“拿着暖暖手。”
苏婉愣了一下,接过布囊,温热的暖意透过粗布传到掌心,脸颊微微发烫:“我不冷,刚才给医疗点送药,走得急了点。”她转身往田埂边的临时棚子走,“我去把药粉分了,再给大家盛姜汤水。”
乔郓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自从秋收后,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一句提醒,一个暖囊,不用多说,却能懂彼此的心意。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种子,激活信息探查扫过:
【物品:冬小麦良种】
【品质:优良(发芽率80%,抗寒能力中等)】
【处理建议:温水浸种+草药拌种(苏婉配置的药粉可提升抗寒能力至良好)】
【农户反馈:担忧冬季低温影响发芽,希望有更稳妥的办法】
“更稳妥的办法……”乔郓沉吟着,走到临时棚子。棚子里生着一堆炭火,农户们围着炭火取暖,手里捧着粗瓷碗,喝着姜汤水,哈出的白气在棚子里凝成淡淡的雾。苏婉正给大家分药粉,每个农户的种子筐边都放着一小包,她耐心地叮嘱:“拌种时要拌匀,每瓢种子加一勺粉,多了少了都不行。”
乔郓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除了浸种和拌药,咱们再给麦田盖层‘保暖被’——把秋收剩下的稻草铡碎,播种后铺在田面上,厚半寸,既能保墒,又能挡霜,等开春麦苗长出来,稻草烂了还能当肥料。”
“好主意!”刘老汉眼睛一亮,“我家还有两垛稻草,明天就拉来铡碎!”
“我家也有!”“互助会的仓库里还有不少,够大家用的!”农户们纷纷响应,棚子里的寒气仿佛都散了些。
正说着,周林骑着小毛驴赶来了,驴背上驮着个布包,里面是东平府粮署送来的冬麦种植指南。“郓哥,粮署的指南到了,还附了张纸条,说户部的考察官下个月中旬来,让咱们准备好农桑新政的详细报告,还要看冬麦的播种情况。”
乔郓接过指南,泛黄的纸页上印着工整的楷书,详细写着不同地区的播种时间、行距株距和施肥方法。他快速翻到阳谷县对应的部分,眉头微微蹙起:“上面说阳谷的冬麦要密植,行距五寸,株距三寸,但咱们的土地肥力中等,密植容易倒伏,得调整一下。”
苏婉凑过来看,手指点在指南上:“你看这里,说‘肥力中等可放宽行距至六寸’,咱们可以按这个来,再配合稻草覆盖,既能保证密度,又不会倒伏。”她顿了顿,又道,“我可以再配些‘壮苗药’,播种后兑水浇在田里,能让麦苗的根扎得更深,抗倒伏能力也强。”
“就按你说的办。”乔郓点头,对周林道,“你去通知各村,按行距六寸、株距三寸播种,稻草覆盖的事让周铁组织脚夫帮忙,特别是家里没劳力的农户,一定要帮衬到。”
中午时分,雾气散了,冬日的阳光透过薄云洒下来,给麦田镀上一层淡金色。乔郓和苏婉坐在棚子的炭火边,吃着粗面馒头,就着腌萝卜。“考察官来的时候,估计会问农桑学堂的成效,”苏婉咬了口馒头,声音含糊,“我把这半年的义诊记录整理一下,还有农户们的健康改善情况,也算学堂的成果。”
“好,”乔郓咽下嘴里的馒头,“我让赵掌柜整理互助会的账目,把粮食增产、农户增收的具体数字列出来,再让陈先生写篇关于新政推广的文章,这样既有数据,又有理论,考察官看了也信服。”他看着苏婉沾了点馒头屑的嘴角,忍不住抬手想帮她拂掉,又觉得唐突,转而指着她的竹篮,“里面的药粉够吗?不够我让周铁去东平府的药铺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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