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难以用言语描绘的眼睛。
眼型是极漂亮的凤目,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蕴藉的弧度,却被那眼眸深处沉淀的、如同亘古寒潭般的幽邃彻底压住。瞳孔的颜色极深,近乎纯黑,仿佛能将周遭所有的光都吸进去。没有锐利的锋芒,没有刻意的审视,只有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平静之下,又似乎蕴含着洞察一切的深邃。
然而,最令人心神动摇的,是这张脸本身。
眉骨如远山,鼻梁挺直如削,唇线清晰而薄,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在庭院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上好的羊脂玉,流转着一种内敛而温润的光泽。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精雕细琢,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世俗审美范畴的完美与和谐。清冷,疏离,不沾半分烟火气,却又因为那双眼底的幽深,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惊为天人。
这四个字毫无预兆地撞进荣安的脑海。
她见过无数俊男美女,无论是荧幕上的明星还是现实中的特工伪装,但从未有一张脸,能带来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与心灵震撼。他坐在那里,仿佛将庭院里所有的光都凝聚于一身,又仿佛自身就是一个独立于喧嚣尘世之外的小小宇宙。
他放下手中的素白茶盏,动作舒缓而优雅。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口。先是掠过阿修罗那庞大如山的身躯,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极淡的、仿佛看自家淘气孩子般的无奈。随即,那深潭般的目光落在了荣安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让荣安感觉像被无形的冰水浸透,瞬间穿透了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仿佛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混乱思绪,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脊椎骨悄然升起。
“闫大人有紧急要务,半个时辰前已先行离开。”
男子开口,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冽悦耳,却又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不高不低,恰好能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阿修罗,带着一种平静的陈述,“走得很急,未曾留下话。”
阿修罗那张凶神恶煞的刀疤脸上,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如同一个期待落空的孩子,巨大的失望和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铜铃大眼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荣安,眼神复杂地闪动了几下,最终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哝。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焦躁,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只是将背后的巨刃“阿鼻”又往墙边挪了挪,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然后像个犯了错的大孩子一样,垂着光头,闷不吭声地杵在门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粗糙的衣角,眼神时不时瞟向荣安和那男子,欲言又止。
“哦。”
最终,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失落。
男子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荣安身上,那深潭般的眼眸里依旧平静无波。他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石桌对面那张空着的石凳。石凳上不知何时已放好了一个同样素白的、冒着丝丝热气的茶盏。
“在下阿六,是这院中的杂役。”
他自我介绍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姑娘受惊了,不妨坐下,喝盏茶定定神。”
杂役?
荣安心中警觉瞬间拉至最高频。
一个拥有如此惊世容貌、举手投足间透着天然贵胄之气、连阿修罗这种人间凶器在他面前都乖得像只鹌鹑的人,自称杂役?
这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她心中警铃大作,无数个念头飞速闪过:陷阱?试探?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伪装?
但眼下,阿修罗那尊门神就堵在门口,眼神还时不时瞟过来,显然不会放她轻易离开。
这自称“阿六”的男子虽然自称杂役,但那份深不可测的平静,反而比阿修罗的狂暴更让人心悸。
硬闯?
荣安瞥了一眼阿修罗那身虬结的肌肉和靠在墙边的巨刃“阿鼻”,瞬间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只能静观其变。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茫然的笑容。她依言走到石桌前,在阿六对面那张冰冷的石凳上坐下。
石凳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肤,让她混乱的思绪微微一清。
“多谢。”
她低声道,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伸手端起了面前那只素白茶盏。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瓷壁,一股清幽的、带着微苦冷香的茶气袅袅升起,钻入鼻腔。是上好的茶叶,但她此刻无心品味。
阿六也端起了自己的茶盏,修长如玉的手指衬着素白的瓷,动作优雅从容。他并未立刻饮茶,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水汽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庭院里一时陷入了奇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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