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曹涧。”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荣安残存的睡意,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一激灵翻坐起来,心脏狂跳。
晏执礼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
巨大的惊骇之后,是更深的寒意。晏执礼此刻的状态与平日判若两人,那种冰冷的、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漠然,比愤怒更令人恐惧。这绝非一次简单的出行,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任务?
荣安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她不能自乱阵脚。晏执礼既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选择带她前往阴曹涧,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或者他另有目的。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的男人。他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个无关紧要的地名。但紧绷的下颌线条和周身散发的低气压,都显示他此刻的心情极其糟糕。
车厢内的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荣安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师父……我们去阴曹涧是?”
晏执礼依旧没有睁眼,只是薄唇微启,吐出的话依旧冰冷简洁:“找船。”
果然是为了海鰌船!
“就……我们两人?”荣安的心提得更高。阴曹涧那种龙潭虎穴,两人前去,与送死何异?
“其余三人已在渡口等候。”
晏执礼终于睁开眼,目光冷淡地扫过她:“他们带来了确切情报,阿六、阿修罗和文叔早已潜入阴曹涧探查,我们此行是去接应,并彻底控制那艘船。”
荣安心下猛地一沉。
看来皇城司的动作也不遑多让!不仅精准定位了阴曹涧,连阿六他们也已经早就潜入!
章霁三人带来的情报,恐怕比“苍狼”那张语焉不详的纸条要详细得多!虽然比“王公子”那边晚了一些,但皇城司显然已经后发先至,布下了局!
那她怎么办?之前阿六他们故意支开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红拂那边的任务呢?“王公子”要求她密切关注皇城司动向并制造混乱,如今她不仅被晏执礼牢牢盯死,还要一起去端掉海鰌船?这简直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她必须想办法传递消息,或者……在关键时刻做点什么。
马车辘辘前行,很快驶入了青溪县城街道。
荣安心乱如麻,下意识地掀开车帘一角,望向窗外。
恰在此时,马车正好路过那家她售卖画作的书斋。
只见那须发皆白的老掌柜正站在门口张望,一眼就认出了这辆皇城司的马车有些不同,他抬头再看,车窗内荣安有些熟悉的身影,尽管她戴着帷帽,老掌柜眼睛顿时一亮,下意识地就想要上前来,似乎有什么急事相告,或许是关于新画作的销售情况?
荣安心中一惊,此刻绝不能与这老掌柜有任何接触!
她立刻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他,微微左右摇了摇眼睛,随即迅速放下了车帘。
希望那老掌柜能看懂她的暗示。
晏执礼就在身边,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马车毫无停顿地驶出了城门,朝着西南方向的渡口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偏僻的军用小渡口停下。
这里已然戒严,几名皇城司装扮的察子肃立四周。
渡口边停着一艘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明显经过特殊加固的乌篷船,吃水颇深,显然载重不小。
章霁、阚治东、程普三人果然已经等候在此。
章霁依旧是一身水绿衣裙,看到晏执礼下车,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迎了上来:“晏师!”
声音甜得能滴出蜜。
阚治东则沉默地抱拳行礼,如同铁塔般肃立。
程普也行了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荣安,看到她下来,耳朵尖似乎又有点红,下意识地就想往她这边靠。
荣安一看这架势,头皮发麻。
章霁想黏着晏执礼,程普想靠近她……这船舱空间有限,岂不是要尴尬死?
她当机立断,在章霁即将贴近晏执礼的瞬间,一个箭步抢先占住了晏执礼另一侧的位置,装作整理衣襟,实则牢牢卡位,同时对刘大婶使了个眼色:“刘大婶,快上船,看看里面布置如何。”
刘大婶心领神会,立刻哎哟一声,假装腿脚不便,率先登船,恰好挡住了程普想跟着荣安的路。程普无奈,只好红着耳朵,低着头,跟着刘大婶走到了船的另一头坐下。
章霁没想到被荣安抢了先,俏脸顿时一沉,狠狠剜了荣安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在晏执礼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下,目光却依旧黏在晏执礼身上。
晏执礼对这一切小动作视若无睹,仿佛身边只是几块木头。他直接对船夫下令:“开船。”
乌篷船缓缓离岸,驶入宽阔而湍急的河道,向着阴曹涧的方向逆流而上。
船内的气氛十分微妙。
晏执礼闭目养神。
章霁盯着晏执礼。
程普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荣安又飞快低下头。
阚治东擦拭着他的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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