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巅,死寂如渊。
往日缭绕峰峦的灵雾,早已被先前大战的狂躁能量撕得粉碎,只余下焦土的灼热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在凛冽山风中交织弥漫。断裂的古木焦黑如炭,崩碎的山石散落四野,地面上那道深不见底的剑痕,宛如一道狰狞伤疤,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惨烈厮杀。
慕婉卿搀扶着苏璇,两位少女衣衫浸血,发丝凌乱地黏在汗湿的脸颊上,俏脸上写满了难掩的疲惫,眼底深处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后怕。苏璇的玄阴之体气息紊乱如涛,虚弱地靠在慕婉卿肩头,一双美眸却死死锁住前方那个背对着她们的挺拔身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唤道:“凌大哥……”
凌霄没有回头。
他静立在峰崖边缘,如同一尊历经千劫的石刻雕像,黑袍在大战中破碎不堪,露出古铜色肌肤上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每一道都镌刻着过往的厮杀与坚守。身上元婴初期的气息,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表面看似平静无波,深处却涌动着未曾平息的狂澜。片刻之前,正是他,一拳将肆虐坐忘峰、重创璃洛的鬼寂老人,轰成了漫天齑粉。
可胜利的喜悦,从未在他心头停留片刻。
他的目光越过满目疮痍的焦土,落在不远处那层由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淡蓝色光罩上。光罩之内,璃洛静静躺着,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那头曾流淌着星辉、璀璨夺目的银发,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尘的月华。最刺目的是她肩胛处,那道狰狞的伤口虽已止血,却缠绕着一股灰败死寂的气息,如附骨之疽般不断侵蚀着她微弱的生机——那支“镇龙钉”虽已拔除,但其恶毒力量,早已伤及她的龙魂根本。
为了拔钉,为了护住慕婉卿与苏璇,她几乎燃尽了毕生龙魂之力。
心痛、愤怒、自责,三种情绪在凌霄胸腔中翻涌激荡,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父母牺牲的画面犹在眼前,如今并肩作战的伙伴,又因他陷入这般垂危境地。前世北辰神王的骄傲与今生少年凌霄的炽烈情感交织碰撞,让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
“凌霄。”
一个温和却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打破了峰巅的死寂。
那座自我封禁多年的洞府石门,不知何时已悄然开启。一位身着朴素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站在门内,眼神深邃如星海,正是青玄宗掌门,玄诚子。
此刻的他,脸上再无往日被寂灭分神侵蚀时的扭曲阴鸷,虽气息依旧虚弱,眼神却清明澄澈,带着深深的歉意与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进来吧。”玄诚子的目光扫过凌霄,又落在重伤的璃洛与两位少女身上,轻轻一叹,“带着这位龙族小姑娘一同进来,她的伤势……耽搁不起了。”
凌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他缓缓转身,目光锐利如出鞘长剑,直直看向玄诚子,仿佛要穿透他的身躯,看清其体内是否还残留着半分隐患。
玄诚子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精纯平和的青玄本源真气浮现,其中再无半点寂灭邪气。“老夫体内邪祟已除,多亏了你,还有这几位姑娘,以及……那位牺牲自我的龙族勇士,老夫才得以挣脱枷锁,重见天日。”
话语中,满是真诚的感激与难以言喻的沉痛。
凌霄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迈步走向星光护罩,小心翼翼地将璃洛抱起。少女的身躯轻盈得仿佛一片羽毛,微弱的呼吸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让他的心揪紧一分。
“凌大哥,”苏璇在慕婉卿的搀扶下走上前,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璃洛她……”
“我会救她。”凌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抱着璃洛,率先向洞府走去,慕婉卿与苏璇对视一眼,连忙紧随其后。
玄诚子的洞府内部异常简朴,没有丝毫奢华装饰,只有几个蒲团、一张石床,以及一座散发着淡淡清辉的阵法,维系着洞内的灵机。他将璃洛轻轻放在石床上,阵法散发的清辉落在她脸上,似乎让她眉宇间的痛苦稍稍缓解了些许。
“掌门,”凌霄转过身,目光如炬,“现在,可以告诉我一切了。寂灭尊者,归墟之秘,还有你……究竟知晓多少。”
玄诚子示意三人在蒲团上落座,自己则坐在对面,脸上浮现出追忆与凝重之色,仿佛翻开了一段尘封百年的沉重往事。
“此事,要从百年前说起。”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那时,老夫与师兄青玄子一同探索黑风山脉极深处的‘陨星涧’,意外发现了一处古老祭坛,以及……一颗散发着无尽死寂与诱惑力量的‘寂灭星核’。”
“师兄察觉其蕴含的邪恶与不祥,主张立刻封印,并上报圣地。然而……”玄诚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痛苦与悔恨,“当时老夫道心出现了一丝裂痕,急于突破境界,就在那一瞬间,被星核散发的寂灭意念趁虚而入,一缕分神侵入老夫紫府,潜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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