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街角的路灯时,每个人都成了沉默的孤岛。穿风衣的男人把公文包抱在怀里,像抱着一整座城市的疲惫;扎马尾的女孩踢着石子往前走,影子在地面被拉得又细又长,仿佛要把心事拖曳到路的尽头。我们踩着同一片落叶走过十字路口,鞋底沾着相似的秋凉,却没人抬头看清彼此眼底的雾。
霓虹灯在车窗上流淌成彩色的河,有人对着手机屏幕反复敲打又删除,输入框里躺着半截未说出口的晚安;有人靠在公交座椅上假寐,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指缝间漏出的耳机线缠着细碎的月光。这些无声的片段在夜色里漂浮,像散落在湖面的荷叶,每一片都托着不同的重量——或许是未完成的报表,或许是错过的末班车,或许是抽屉深处那封没敢寄出的信。
风从巷口钻出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穿校服的少年把围巾又紧了紧,书包上挂着的钥匙串叮当作响,那声音里藏着青春期特有的莽撞与忧愁。卖烤红薯的大爷收起最后一个炉子,铁皮桶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着他布满裂痕的手掌,那上面刻着的故事比路灯更陈旧。
我们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轨迹偶尔相切却终究平行。就像此刻,你望着橱窗里的旧唱片发呆,我数着站台的地砖等末班车,他在天桥上给远方的人打电话。不同的剧情在同一时空里折叠,而那些无奈的思绪,是唯一能穿透故事边界的微光,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轻轻闪烁。
就在这时,一只流浪猫从黑暗中窜出,轻巧地穿过街道,它身上的毛脏兮兮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倔强。它在卖烤红薯大爷留下的铁皮桶旁停了下来,用鼻子嗅着残留的温暖气息。穿校服的少年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块面包,小心翼翼地放在猫的面前。流浪猫先是警惕地后退了几步,随后慢慢靠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少年看着它,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那笑容仿佛驱散了一些夜的寒意。
而在不远处的天桥上,打电话的他突然哽咽起来,声音颤抖着说:“我好想回家。”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安慰的话语,那声音顺着电波飘进寒冷的夜。此时,末班车缓缓驶来,我抬起头,不再数地砖,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车窗,我看见少年还在逗弄着流浪猫,你也转身离开橱窗,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路灯在雨雾里晕开橙黄的光圈,我站在天桥上数桥下缓缓移动的车灯,像散落人间的星子。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我身边走过,公文包拉链上挂着的银色铃铛轻轻响了一声,他大概是刚结束加班,脚步疲惫却稳健,口袋里露出半截的保温壶应该还温着。街角便利店的暖光漫出来,穿校服的女孩正踮脚够货架顶层的牛奶,玻璃门上的雾气被她呵出的气又蒙上一层。
骑共享单车的人突然按响车铃,叮铃铃的声音刺破雨幕。他车筐里的蓝色文件袋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像揣着一整个春天的秘密。红绿灯交替的间隙,穿雨衣的外卖员抬头看了眼写字楼顶层的灯光,那里还有几扇窗亮着,和他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订单提示一样,都是不肯睡去的眼睛。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公交站台,穿棕色皮鞋的老人正在收起湿漉漉的报纸,头版标题被雨水洇开,只剩几个模糊的铅字在夜色里沉浮。他把报纸仔细叠成方块塞进布袋,露出里面装着的搪瓷缸子,大概是刚从夜班岗位上下来。
远处的跨江大桥亮起了景观灯,金色的光带在水面碎成粼粼的鳞片。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倚着桥栏自拍,手机闪光灯骤然亮起的瞬间,我看见她眼角的泪痣,像不小心沾在黑夜裙摆上的星子。她发梢还滴着雨,却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背景里的货轮正鸣着悠长的汽笛,缓缓驶向更深的夜色里。
雨丝变得细密起来,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街角的烧烤摊升起白色的烟,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混着雨水飘过来,穿花衬衫的老板正把烤好的肉串递给穿工装裤的年轻人,他们的笑声被风揉碎了,和车流声、雨声、落叶声一起,酿成这座城市独有的夜曲。
突然,一阵悠扬的萨克斯风从街边的小巷里飘出。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位盲人乐手正坐在台阶上,闭着眼睛沉醉地吹奏着。他面前的琴盒里,零散地放着一些纸币和硬币。路过的行人有的驻足聆听,有的匆匆扔下一点零钱便离开。
这时,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也被吸引了过来。她轻轻走到盲人乐手身旁,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币,轻轻放在琴盒里。然后,她静静地站在一旁,闭上眼睛,享受着音乐带来的慰藉。音乐如流水般淌过每个人的心田,将这座城市里不同人的情感悄然串联。雨渐渐停了,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给街道铺上了一层银纱。萨克斯风的旋律渐渐收尾,人群也慢慢散去。
萨克斯风的旋律还在夜色里蜿蜒,像一尾银鱼游过心湖,漾开圈圈涟漪。我随着人流缓缓挪动脚步,先前被霓虹和喧嚣搅动的心绪,此刻竟如被晚风拂过的水面,渐渐平复下来。街角的艺人不知何时收起了乐器,只留下那首《秋叶》的余韵,在微凉的空气中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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