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碎雨,打在脸上像细针扎。巷子深处的路灯忽明忽暗,把湿漉漉的青石板照得泛着冷光。我把围巾又紧了紧,还是挡不住那股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气。裤脚早被雨水打湿,黏在脚踝上冰凉刺骨。
转角处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子,踩上去沙沙作响。远处居民楼的窗户大多黑着,只有三楼那家还亮着盏昏黄的灯,像只疲倦的眼睛。我裹紧外套加快脚步,呵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
胡同口的垃圾桶旁,一只黑猫倏地窜出来,绿莹莹的眼睛在暗处闪了一下,又消失在墙根的阴影里。墙根下蜷缩着个流浪汉,盖着破旧的棉絮,只有轻微的鼾声证明他还醒着。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却发现手指冻得不听使唤。
终于看见自家单元楼的铁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挂着串冰棱。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大半,摸着黑往上爬时,每层台阶都在吱呀作响。我站在三楼的缓步台上,感应灯“啪嗒”一声亮起,昏黄的光像块浸了水的抹布,蔫蔫地搭在墙皮剥落的楼道里。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家防盗门上——那截去年春节系的红绸带还缠在门把手上,边角已经被风吹得卷了毛边,颜色褪成了旧胭脂,在穿堂风里一下下扫着冰冷的铁皮门,像只没归巢的蝶。
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发出窸窣声响,刚买的青菜叶子上还沾着湿泥。我盯着红绸带看了会儿,它比去年系的时候短了些,许是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揪掉了一截。去年贴春联时,父亲踩着板凳把它系得高高的,说要讨个“开门红”的彩头,那会儿红绸带多鲜亮啊,红得能滴出血来,在正月的阳光里晃得人眼晕。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窗户缝隙的呜咽声。隔壁的防盗门虚掩着条缝,飘来隐约的电视新闻播报声,夹杂着老人咳嗽的动静。感应灯突然闪了两下,光线更暗了,红绸带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像道干涸的血迹。我摸出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钥匙插进锁孔时,红绸带恰好拂过我的手背,布料粗糙得像砂纸。
门“咔哒”一声缓缓打开,仿佛是一个沉睡已久的巨兽被唤醒,发出低沉的吼声。随着门缝逐渐扩大,一股温暖的黄色光芒如潮水般从屋内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楼道。这光芒如此柔和,仿佛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心。
我站在门口,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所笼罩,一时间有些恍惚。我不自觉地回头看去,只见那截鲜艳的红绸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宛如一个孤独的舞者,在空旷的楼道里独自翩翩起舞。它的红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那鲜艳的色彩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故事。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宛如一个被遗忘的城诺,默默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这抹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在昏黄的灯光中跳跃着,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它的存在,使得整个空间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调,给人一种温暖而又神秘的感觉。
然而,这红色的物体却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仿佛整个世界都将它遗忘在了这个角落里。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无人问津,只能默默地守望着那扇可能永远不会再被推开的门。
它的颜色鲜艳而夺目,本应吸引人们的目光,但却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去关注它的存在。它的等待,似乎没有尽头,时间在它身上流逝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种煎熬。
然而,尽管如此,这红色的物体并没有放弃希望。它依然坚定地守望着那扇门,期待着有一天,门会被缓缓推开,有人会走进来,发现它的存在。它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希望,仿佛那扇门背后隐藏着一个美好的世界,一个属于它的世界。
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屋内。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是母亲拿手的红烧肉味。客厅的电视开着,声音调得很低,父亲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灯光洒在他斑白的头发上。母亲从厨房探出头,笑着说:“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我应了一声,走进厨房把青菜递给母亲。母亲接过菜,顺手把我被雨水打湿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嘴里念叨着:“这么大的雨也不多穿点。”我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鼻头一酸。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暖黄的灯光下,饭菜冒着热气,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窗外的风依旧呼啸,可屋内却格外温暖。那截红绸带在门外的穿堂风里轻轻晃动,仿佛也感受到了屋内的温馨,不再显得那么孤独。
推开单元门的瞬间,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橘黄色的光晕在台阶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门外的寒风还卷着雪籽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而门内的空气里浮动着排骨汤的香气,混着洗衣机低低的嗡鸣。
母亲系着格子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发梢沾着几点面粉:回来啦?快把围巾摘了,刚炖好的萝卜汤在砂锅里温着。父亲窝在客厅沙发里看报纸,听见动静便摘下老花镜,指了指茶几上的烤红薯:路上买的,还热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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