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储物间时,那个贴满 “优秀员工”“项目功臣” 标签的纸箱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 —— 三年前拿下百万项目时的水晶奖杯、连续半年加班的打卡记录、被咖啡渍浸透的项目计划书,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母亲写的 “儿子,妈煮了你爱吃的红烧肉,等你回家”,日期是我晕倒住院的前一周。
我蹲在地上,指尖捏着那张泛黄的纸条,指腹反复摩挲着母亲歪歪扭扭的字迹,喉咙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连呼吸都带着疼。以前的我,把这些奖杯、记录当成 “奋斗的勋章”,把 “升职加薪” 刻进人生字典的每一页。我总觉得,只要跑得够快、爬得够高,就能把 “儿子”“男友” 的责任都往后推 —— 可那场让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重病,却让我看清:我用功利砌起来的 “成功堡垒”,底下埋的全是家人的眼泪和我自己的半条命。
“小心别碰着膝盖。” 小雨端着药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纸箱,脚步顿了顿,眼神暗得像蒙了层灰,“这箱东西,你以前不让任何人碰,说‘这里装着我的未来’。”
“我的未来?” 我捡起那座最重的水晶奖杯,冰凉的玻璃硌得手心发疼,“我以前以为的未来,是住着大 house、开着豪车,却忘了你发烧到 39 度时,连个陪你去医院的人都没有;忘了我妈急性阑尾炎住院时,我只在电话里说‘项目忙,你让我爸陪你’;忘了我爸偷偷给我寄降压药,却在信里写‘别担心,我和你妈身体好得很’。”
她蹲下来,帮我把散落的打卡记录拢在一起,一张印着 “凌晨 2 点” 的打卡单飘到我脚边 —— 那是我妈住院的第二天,我在公司改方案到凌晨,连她的手术时间都记错了。“你还记得吗?” 小雨的声音带着哽咽,“那天我给你打电话,说阿姨手术结束了,让你回个电话,你却说‘别烦我,客户等着方案’。后来阿姨跟我说,她醒过来第一句话问的是‘我儿子忙完了吗’。”
我闭上眼睛,眼泪砸在打卡单上,晕开黑色的墨迹。我想起住院时,母亲偷偷塞给我的一本日记,封面已经磨破了。里面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密密麻麻的日常:“今天给儿子打电话,他说忙,只说了 30 秒”“看到儿子朋友圈发的加班照,心疼又不敢打扰”“阑尾炎手术,没敢告诉儿子,怕他分心”“医生说我记性越来越差,以后怕是做不了他爱吃的红烧肉了”。
最扎心的是最后一页,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房子,旁边写着:“想和儿子、小雨一起住,哪怕房子小一点,能一起吃晚饭就好。”
我攥着日记,指节捏得发白,心里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原来我在外面追逐 “大 house” 的时候,母亲想要的只是一个能一起吃晚饭的小房子;我在为 “项目功臣” 的头衔沾沾自喜的时候,她连手术都不敢告诉我市 —— 我所谓的 “为了家人奋斗”,不过是自我感动的功利借口,是把家人的牵挂当成 “拖后腿” 的累赘。
价值观的崩塌从来不是一瞬间的,而是无数个 “遗憾” 堆起来的。有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小雨突然说:“其实,去年我怀过一次孕。”
我猛地坐起来,心脏像被攥紧:“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化不开的委屈,“那天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孕酮低,让我多休息,还需要家人陪着。我给你打电话,你说‘在跟客户谈合同,晚点说’。后来我出血了,自己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看到你发朋友圈说‘合同签成了,今晚不醉不归’。”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我能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我伸手想抱她,她却轻轻躲开了 —— 不是责怪,是那种 “我已经习惯了不依赖你” 的疏离。“那时候我就想,也许你想要的‘未来’里,根本没有我。”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以前总说 “等我赚够钱,就好好陪你”,却忘了 “陪伴” 从来不是 “等有空”,而是 “当下就重要”。我以为给她买名牌包、带她吃大餐就是爱,却不知道她想要的,只是我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一杯温水、说一句 “别怕,有我”。
价值观的转变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在 “功利本能” 和 “现实教训” 之间反复撕扯。上周,以前的客户王总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千万级的项目,想让我牵头做,薪资是现在的三倍,还承诺给股份。“铭宇,你以前不是最想做这种大项目吗?” 王总的声音带着诱惑,“就三个月,熬熬就过去了,以后你和小雨就能住大 house 了。”
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心脏砰砰直跳。三个月,三倍薪资,大 house—— 这些都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我甚至已经开始想:要不就熬这一次,赚够钱,就能给小雨更好的生活,就能让父母在老家更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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