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笑声在狼藉的寝殿内回荡,肥硕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晃动,让身下的胡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眼中的血丝尚未褪尽,但那股子暴戾的怒火,已经被一种更加阴沉和扭曲的快感所取代。他觉得林渊的提议,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最美妙的复仇乐章。
“好!好一个废物利用!哈哈哈哈!”董卓一把将林渊从矮几边拽了起来,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渊儿,老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脑子里,装的全是宝贝!比李儒那老家伙的点子,对老子的胃口多了!”
李儒的点子,总是离不开权衡利弊,大局为重,听得他耳朵起茧。而林渊的计策,却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直地插进了他内心最深处,最黑暗的欲望里,然后轻轻一搅,让他通体舒畅。
“义父过誉了。”林渊顺势躬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谦卑与惶恐,“孩儿只是觉得,对付吕布这种人,杀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只有让他活着,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都化为泡影,被他最恨的人夺走,才是对他最深的惩罚。这也是为了……为了能让义父您,日日都能见到这复仇的果实,时时都能念及孩儿的忠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满足了董卓的虐杀欲,又将自己的动机,归结于对董卓的“忠诚”。
董卓听得龙心大悦,他松开林渊,重新坐回床上,醉意朦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开始认真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想起了林渊刚到自己身边时的样子,沉默寡言,毫不起眼,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可就是这滴水,在不知不觉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斗倒了吕布,收服了马腾,平定了凉州,力挫了袁绍。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精准地落在了董卓最需要的地方。更难得的是,他从不居功自傲,永远都是这副恭敬谦卑的模样。
董卓忽然觉得,自己对林渊的看法,似乎一直有些偏差。
他原以为,林渊只是一个谋略过人的智囊。可现在看来,却远不止于此。
在伏杀之事上,林渊明明是受害者,九死一生。换做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此刻都该是喊打喊杀,恨不得将吕布碎尸万段。可他呢?他非但没有,反而还能冷静地分析利弊,甚至“体谅”貂蝉那妇人之仁的求情,并以此为引子,为自己构思出了一个更加解恨,更加长久的复仇计划。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仁厚”?
董卓的脑海里,自动将林渊的行为,解读成了一种更高明的境界。在他看来,林渊的“不杀”,并非心慈手软,而是一种“杀人诛心”的仁慈。这是一种掌控者的仁慈,一种猫捉到老鼠后,不急着吃掉,而是要慢慢玩弄的“仁慈”。
这种扭曲的逻辑,让董卓对林渊产生了一种近乎于崇拜的认同感。
“渊儿啊,”董卓感慨道,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温情,“你这心肠,看似比老子软,可这手段,却比老子的刀子还利索。不为一时之快而动怒,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图谋常人所不敢图。这才是真正能做大事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吕布那样的莽夫,不过是一柄锋利的刀,用起来痛快,却也容易伤到自己。而林渊,却是一柄藏在鞘里的软剑,不出则已,一出鞘,便能无声无息地,割断敌人的喉咙。
“来人!笔墨伺候!”董卓的兴致彻底上来了,他对着殿外大吼一声。
一名战战兢兢的文吏,捧着笔墨纸砚,小碎步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将纸铺在了一张还算完好的木几上。
“给老子写!”董卓口述,文吏奋笔疾书,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兹有温侯吕布,忘恩负负,心怀叵测,谋害栋梁,罪不容诛!念其曾有微功,不忍加戮。今革其所有官爵,贬为庶人!着即日启程,发配凉州边郡,充一马前卒,永世不得还京!”
写到这里,董卓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补充道:“令其旧部张辽,亲率一百虎豹骑,‘护送’上路!务必让其……安抵凉州!”
“护送”两个字,他咬得极重。谁都听得出来,这名为护送,实为押解和羞辱。让曾经的副将,去押送曾经的主帅,这其中的意味,足以让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崩溃。
林渊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一片了然。董卓的每一个安排,都精准地落在了他预设的轨道上。
文吏写完,颤抖着将诏书吹干,呈了上来。
董卓看也未看,直接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黝黑,雕刻着狰狞兽纹的令牌,连同那份诏书,一同塞到了林渊的手里。
“这是老子的私令,见此令如见老子!”董卓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从今往后,长安城内,除了皇宫里那个小屁孩,和老子这里,所有兵马调动,官员任免,你皆可先斩后奏!”
林渊握着那块尚有余温的令牌,入手沉重。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令牌,这是董卓将半个长安城的权柄,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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