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阳光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暖意,照在陆青璃湿透、冰冷的身躯上。她趴在溪边,贪婪地呼吸着没有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手臂上被子弹擦过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边缘翻卷,泡得发白,传来阵阵钝痛。
但比身体上的痛苦更强烈的,是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和一种奇异的“空洞感”。就像长期佩戴的枷锁突然被移除,反而让人失去了平衡。观测者的意念消失了,那张无形的能量蛛网也从她的感知中淡去。世界变得……正常了。正常得让她有些恍惚。
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寂静的山谷,潺潺的溪流,茂密的树林,远处是起伏的青色山峦。没有追兵的脚步声,没有警报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鸟鸣。
她真的逃出来了?从那个不见天日、充满压抑和危险的地下基地?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虚弱感。她几乎要再次瘫倒在地。
不行!不能倒下!
基地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正在调动一切资源搜寻她。这片山区看似宁静,可能下一秒就会出现直升机或侦察无人机。观测者虽然暂时沉寂,但谁也不知道这种“屏蔽”能持续多久。它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再次落下。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藏身之处,处理伤口,补充体力。
她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除了那身已经破烂不堪的白色实验服,她一无所有。没有食物,没有水(虽然身边就是溪水),没有工具,没有钱。唯一的“财产”,就是紧紧攥在手心的那枚深灰色“钥匙”。
“钥匙”此刻显得十分安静,表面的光泽内敛,触手冰凉,不再有之前那种或灼热或震动的活性。它现在更像一块普通的、形状奇特的金属牌。
陆青璃将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依旧复杂难明,但在阳光下,似乎能看出一些之前未曾注意的细节,某些线条的走向,隐隐与那黑色“基石”上的古老纹路有几分神似。这绝非巧合。
外祖父留下它,绝不仅仅是为了让她成为观测者的“载体”。它一定还有别的用途,或许与“基石”有关,或许是控制“门扉”的关键。
当务之急,是生存。
她忍着痛,撕下实验服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用溪水简单清洗了一下手臂的伤口,然后笨拙地进行包扎。冰凉的溪水暂时缓解了伤口的灼痛感。她俯下身,大口喝了几口水,清冷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
接下来,该去哪里?
她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仅有的认知都来自基地里有限的学习资料和外祖父笔记里对六十年前世界的零星描述。六十年,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她需要信息,需要地图,需要融入这个社会而不被发现。
她抬头望向山谷出口的方向。必须离开这片荒无人烟的区域,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但同时又必须极度小心,避免暴露行踪。
休息了大约十分钟,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陆青璃站起身,选择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按照常识,河流下游更容易遇到人类聚落。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阳光渐渐变得毒辣,晒在她湿透的衣服上,带来些许暖意,但也加速了体力的消耗。饥饿感开始一阵阵袭来。
她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山谷逐渐开阔,溪流汇入一条稍宽些的河流。终于,在河对岸,她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土路。有路,就意味着可能有人、有车。
她小心翼翼地涉水过河,河水不深,只没到膝盖。上岸后,她躲在路边的灌木丛后,仔细观察。
土路上有新鲜的车辙印,但此刻空无一人。四周寂静,只有虫鸣。
她需要判断方向,也需要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或许路上会有路牌?
她沿着土路边缘,借助树木的掩护,谨慎地向前移动。走了没多久,果然在一个岔路口看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质路牌。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
← 西北方向 清河镇 15km
→ 东南方向 泽兰市 80km
清河镇,15公里。泽兰市,80公里。
镇子人少,相对封闭,陌生面孔容易引起注意,但可能盘查不那么严格。城市人多,易于隐藏,但监控密集,基地的势力可能更容易渗透。
去城市风险更大,但获取信息和资源的可能性也更高。而且,距离更远的泽兰市,或许能更快地拉开与基地的距离?
她正权衡着,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一辆破旧的、满是泥点的中型货车,正沿着土路从清河镇方向颠簸着驶来。
机会!
陆青璃心脏一跳。如果能搭上车,就能更快地离开这片区域。
但如何拦车?她现在的样子极其可疑:浑身湿透,衣服破烂,手臂带伤,脸色苍白得像鬼。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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