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门合上时，那道冰冷的金属光泽像一把钝刀，在苏清媛心上划开了一道绵长的口子。
凌墨寒被推进去的第三个日夜，她就那样守在门外的长椅上，未曾合眼超过两个时辰。身上的衣服还是事发时穿的那套，沾染着些许未干的血迹和尘土，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唯有一双眼睛，在浓重的疲惫里透着执拗的亮。护士来劝过几次，让她去旁边的休息室躺一会儿，或是至少吃点东西，都被她轻轻摇头拒绝。“我在这儿等他，他醒了，得第一眼看见我。”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事发那天的画面，像反复循环的噩梦，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原本是去城郊的项目基地视察，回程的路上遭遇了意外——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突然从侧面冲出来，凌墨寒下意识地将她往副驾驶的内侧推，自己却硬生生承受了撞机的主力。玻璃碎裂的声音、金属扭曲的轰鸣，还有他最后落在她额头上的那只手，带着温热的触感，轻声说的那句“别怕”，都成了刻在她骨血里的烙印。
医生说，他伤得极重，颅内出血，肋骨断裂三根，还有轻微的内脏挫伤，能不能挺过危险期，全看这几天的造化。
苏清媛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带来的刺痛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绒布盒子，里面是一枚素圈银戒，是她前几天偷偷准备的，本想等这次项目顺利结束，就找个合适的机会交给凌墨寒。可如今，这枚戒指却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被她紧紧握在掌心，仿佛能从那冰凉的金属上，汲取到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凌总，您一定会没事的。”她对着ICU的门，低声呢喃，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在自我安慰，“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处理，还有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我有多在乎您。”
这三天里，凌氏集团的副总陈默来了几次，带来了公司的紧急文件，也带来了外界的一些流言。有人说，这次的意外并非偶然，而是冲着凌墨寒来的；也有人说，凌氏股价已经开始波动，几个旁系的董事已经在蠢蠢欲动。苏清媛听着，只是淡淡吩咐陈默：“按凌总的既定方案处理，稳住股价，挡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等他醒了，一切自有定论。”
她从未在凌墨寒的公司担任过任何职务，此刻却凭着一股莫名的底气，做出了沉稳的部署。陈默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温婉安静，此刻却眼神坚毅的女人，心中竟生出几分信服，点点头应下，转身匆匆离去处理事务。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转的滴答声，和偶尔传来的护士脚步声。苏清媛靠在长椅上，视线牢牢锁着ICU的指示灯，那抹绿色，是她此刻眼中唯一的希望。她想起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商业合作，到后来的不打不相识，再到不知不觉中滋生的情愫，那些细碎的温暖，此刻都成了支撑她熬过漫漫长夜的光。
她不知道凌墨寒什么时候能醒，也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风浪，但她知道，自己绝不会离开。哪怕是守到天荒地老，她也要等他睁开眼睛，再对他说一次，她爱他。
夜色渐深，走廊里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苏清媛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将那枚银戒重新放回包里，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可她只是闭了闭眼，又立刻睁开，眼中的执拗丝毫不减。
长夜漫漫，她会一直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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