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维修港的风总带着股铁锈味,吹得集装箱拼接的临时指挥中心外壁嗡嗡作响。掀开厚重的帆布门帘,一股混杂着焊接金属的灼热与电缆胶皮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这里连盏正经的吊灯都没有,只有几串裸露的灯泡悬在头顶,把桌面上摊开的文件照得明暗交错。谁能想到,这个连晟煊总部茶水间都比不上的地方,此刻正被全球数不清的势力攥在视线里。
陆寒洲的手指在“探渊者”号的评估报告上划过,纸页边缘被海风浸得发卷,上面“全损”两个字用红笔圈了三道,触目惊心。他身旁的林悦正对着“北极星”号的维修清单皱眉,笔尖在“主体结构修复需127天”那行字上顿了顿,又往下扫过远征队的资金消耗表——那串数字后面的零多到让人头晕,足够在市中心买上半条街的写字楼。
“三分之一的船员没回来。”陆寒洲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上船员名单的打印墨迹,“‘探渊者’从设计到下水,我们盯了整整五年。”
林悦把一份会面请求推到他面前,指尖在“某国能源部”的落款上敲了敲:“但‘守护者’技术现在的热度,已经压过了所有损失。你还记得屏障事件发生时,全球实时热搜吗?#星寰守护者#的讨论量在三小时内破了20亿,现在连非洲的矿业集团都来递橄榄枝,想沾点技术边。”她顿了顿,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我们就像坐在一堆碎掉的金子上,手里却攥着唯一能打开未来的钥匙。”
陆寒洲突然把一叠媒体采访请求扫到桌角,纸张滑落的声响在安静的指挥中心里格外清晰。“曝光度现在是催命符。”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没看昨天的财经周刊?已经有人开始写‘星寰资金链断裂’的猜测了,再抛头露面,只会让那些盯着我们的人更疯狂。”
“官方机构的请求可以筛一筛。”林悦把另一摞文件分了类,挑出几份封皮印着“技术研究院”字样的推过去,“比如这个欧洲粒子物理研究所,他们在物理常数波动领域做了十年研究,说不定能给我们点新数据。就以‘技术交流’的名义见,只听不说,绝不下任何承诺——现在谁先亮底牌,谁就输了。”
她说话时,陆寒洲正好抬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里撞了个正着。劫后余生的那点温情还藏在眼底,却都被眼下的局面压成了冷静的默契——林悦笔杆上还缠着块胶布,那是在南极冰爆时为了护住数据终端磨破的;陆寒洲的袖口卷着,手腕上还贴着块纱布,是“北极星”号抢修时被金属碎片划的。
可树欲静,风从来都不会停。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指挥中心的帆布门帘被人猛地掀开,带着股冷香的风先灌了进来——是沈静仪惯用的那款香水,平时闻着是贵气,此刻却透着股迫人的寒意。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助理,手里捧着厚厚的文件袋,还有个戴金边眼镜的律师,一进门就掏出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像是随时要念出什么法律条文。
沈静仪的定制套装连个褶皱都没有,珍珠耳环在阳光下闪着光,可再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她眉宇间的愠怒——那是一种“一切脱离掌控”的烦躁,像被打乱了棋盘的棋手,连指尖都在微微发紧。她径直走过林悦身边,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站到陆寒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寒洲,别闹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你看看你现在待的地方——到处是油污,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晟煊总部顶层的办公室还空着,你的专属电梯每天都有人打扫,你非要在这种地方耗着?”
陆寒洲没起身,手指依旧放在“探渊者”的报告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这里挺好,至少没人会在我看文件的时候,突然进来汇报‘董事会又有新意见’。”
“董事会是为了你好!”沈静仪的声音拔高了些,律师连忙递过来一份文件,她一把抓过推到陆寒洲面前,“‘星寰’现在就是个活靶子!你以为那些人来递橄榄枝是真心想合作?他们是盯着‘守护者’技术!凭你现在这点人手和资金,能守住吗?跟我回去,把技术完整移交晟煊,这是唯一的办法。”
“移交?”陆寒洲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温和,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清醒,“母亲,您忘了吗?‘星寰’是我和林悦一起注册的公司,我占67%的股份,林悦占23%,它从来都不属于晟煊,更不属于董事会。”
他站起身,虽然肋骨处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可气势却丝毫不弱,一步步走到沈静仪面前:“您说我守不住,可去年我要启动‘探渊者’深海测试时,是谁冻结了我的个人账户?是谁让供应商断了我们的特种钢材?还有林悦——”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林悦,“她被舆论攻击‘靠关系进项目’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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