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清查如同一次凌厉的秋风,扫落了无数枯枝败叶。步辇断裂一事,最终查到了内务府一名掌管宫禁器物的郎中头上,证据指向他收受宫外不明来源的贿赂,对部分宫妃所用器物疏于查验,以至“酿成大祸”。这名郎中及其数名下属被革职查办,流放宁古塔。至于宫外贿赂的来源,线索到了京城一家与纳喇氏有远亲关系的绸缎庄便断了,再也查不下去。
康熙对这个结果并不完全满意,但也知道这已是目前能查到的极限。他借着此事,对内务府进行了一次大刀阔斧的整顿,撤换了一批官员,其中不乏某些宫妃的娘家关联之人。惠妃在延禧宫听闻消息,又摔了一套瓷器,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翊坤宫依旧紧闭宫门,宜妃的“病”似乎更重了。
表面上的风波似乎平息了,但凌玥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正式开始。对手断了一臂,必然更加疯狂。而她的产期,已近在眼前。
永和宫内的气氛外松内紧。秦顺几乎将产房内每一寸地方、每一件物品都查验了数遍,连地砖缝隙都没有放过。挽月则带着几个绝对忠心的宫女,日夜轮值,紧盯所有进出永和宫的人员。凌玥自己则彻底静养,除了每日在殿内缓缓踱步,几乎不再外出。她将更多的意念沉入体内,那蓬勃的生机之力如同温暖的泉水,滋养着腹中的两个小生命,也让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她能感觉到,两个孩子的位置已经固定,头向下,是顺产的最佳胎位。他们的心跳强健有力,气息饱满,远超寻常胎儿。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他们模糊的意识波动,一个沉静,一个活泼。这份源于本源的连接,让她对即将到来的生产,并无太多恐惧,只有全然的掌控感。
这日,康熙来看她,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握住她的手时,力道依旧沉稳:“玥儿,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太医和嬷嬷们朕都已亲自过问,皆是可靠之人。”
“谢皇上,都已妥当了。”凌玥倚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龙涎香气,“臣妾觉得,就在这几日了。”
康熙低头看着她巨大却依旧难掩风华的肚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与一丝紧张:“朕已吩咐下去,你生产时,朕就在外间守着。” 这是极大的恩宠,也表明了康熙对这对“祥瑞”双胎的极度重视。
凌玥心中微动,柔声道:“皇上隆恩,臣妾感激不尽。只是产房乃血光之地,恐冲撞了皇上……”
“无妨。”康熙打断她,语气坚定,“朕是真龙天子,何惧这些。朕要亲自听着朕的皇儿降生。”
凌玥便不再多言。有康熙在外坐镇,某些宵小之辈,动手时恐怕更要掂量几分。
康熙离开后,四阿哥胤禛来了。他今日显得有些沉默,看着凌玥的肚子,小手在袖中悄悄握紧。
“怎么了?”凌玥柔声问他。
胤禛抬起头,小脸上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凝重:“德妃娘娘……您……您一定会平安的,对吗?”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宫中长大的孩子,即便年幼,也对生产的凶险有所耳闻,更何况是双胎。
凌玥心中一片柔软,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让他感受着里面有力的胎动:“放心,额娘和弟弟妹妹都会平安。你看,他们多有力气,急着要出来见你呢。”
掌心下那活跃的生命力似乎安抚了胤禛的不安,他紧绷的小脸稍稍放松,郑重地点了点头:“儿子……儿子会为娘娘祈福。”
“好。”凌玥看着他,目光温和而坚定,“额娘知道。”
送走胤禛,凌玥脸上的柔和渐渐褪去,转为一片沉静。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几株在深秋寒风中依旧挺立的古树,意念微动。
刹那间,以永和宫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的所有植物,都成了她延伸出去的感官。宫墙根下的枯草,庭院中的花木,甚至远处御花园中那些落了叶的枝干……它们无声地伫立着,却将周围的一切气息、振动、乃至潜藏的恶意,都忠实地反馈回来。
她“看”到翊坤宫的方向,那股阴冷晦涩的气息似乎又在隐隐聚集,比之前更加躁动不安。
她“听”到延禧宫内,惠妃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似乎在训斥办事不力的宫人。
她甚至能感觉到,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中,有两人身上的气息,与翊坤宫有着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联系。
凌玥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的信息在脑中汇总、分析。
对手没有放弃,她们在等待,等待她最虚弱、最无防备的那一刻。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感受着里面两个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紧绷的心绪,动作变得轻微而谨慎。
“快了……”她低声自语,仿佛在安抚孩子,也像是在对自己宣告,“就快了。”
夜幕降临,永和宫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凌玥躺在早已布置好的产房内,呼吸平稳。挽月和秦顺守在外间,神色警惕。所有接生的嬷嬷和太医都已就位,在偏殿随时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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