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这条线断得干脆利落,没留下一丝转圜的余地,这远远不是丢了一桩生意这么简单,更多的是释放出了一种山雨欲来的信号。“云记”仿佛被无形的手推到了一个更孤立的位置。
这日,她正在核对这个月供奉的账目,珊瑚步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云妮儿,”珊瑚的声音压得极低,她朝周围看了看,脸色有些异样,“有事同你说。”
如此郑重其事,云妮儿心头一跳,放下账本:“怎么了?”
“我刚得到些消息,太子殿下……不日将大婚。太子妃的人选已定,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女,林氏。”
太子大婚?!
云妮儿怔住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那个曾在她铺子里喝粥的小和尚净尘,那个温和地唤她“姐姐”的少年,竟要娶妻了?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但这感觉只是一瞬,她立刻回过味来:“镇北侯府?这与我们有何干系?”太子娶谁,又与她何干?
珊瑚看着她,眼神复杂,一字一顿道:“近日我也查到镇北侯府,乃是赵皇商背后最大的靠山,而赵家的宫用采买资格,多半是靠着他家得来的。太子大婚,太子妃是赵家靠山的女儿!。”
云妮儿瞬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赵家从此以后,背后的权势想要碾死她们连一根手指都不用!也意味着,那位少年故人,即将拥有他自己的妻子、家族和更复杂的利益牵扯。
而本来就有权有势的人如今更有权有势了,能如何呢?云妮儿摇了摇头,冲着珊瑚笑了笑,叹了口气:“成天担惊受怕也等不来泼天的富贵,咱们只能多活一天就活好一天罢了!”珊瑚听了也释然一笑。
“太子大婚,宴席上若能供上咱们铺子的点心,一则算是我们给殿下的一点心意了,二则与我们日后也许有益。”作为故人,作为朋友,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唯有用心做出的点心能作为礼物了,云妮儿想。
而此刻的东宫,少年太子元澈站在书案前,案上摊开的,正是镇北侯嫡女林氏的画像。他面无表情,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只有贴身内侍注意到,殿下手中那支上好的紫毫笔,笔杆已被无意识攥得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他低声吩咐:“去告诉崇烨,近日……多看顾些‘云记’,非生死存亡,不必现身。”
次日,云妮儿便开始着手太子婚宴点心的研制,虽然未必能有资格获得宴席点心的资格,但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尽一份力,送一份有心意的礼物而已,若没有获得资格,让崇烨将此点心转交给殿下也不算枉费心机。
婚宴点心不仅仅要美味可口,更要新奇、雅致、寓意吉祥,若是能大规模制作更好,还要符合宫廷宴饮的礼仪和氛围。
她把自己关在后院专门辟出的一间小工房里,不眠不休几日试了几十种配方,终于创出了一款名为“雪里春”的点心。外形如含苞待放的白色玉兰,以极其繁复的工艺将油酥做出数不清的薄层,确保了酥松且不易碎;内馅则别出心裁地用去了芯的莲子泥混合了微量盐渍樱花,入口先是极致的酥松,接着是莲子的清甜,最后有一丝若有若无、极其雅致的咸香回甘,恰似雪后初春,寒意未退,却已暗藏生机。无论造型、口感还是寓意,都堪称绝妙。
点心是做出来了,接下来该如何将它送到能决定太子婚宴点心名单的人面前,又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云妮儿精心装了一食盒的“雪里春”,和珊瑚一起,再次求见刘公公。这一次,她没在内务府衙门等,而是打听好了刘公公休沐时常去的一处清静茶楼等候。
刘公公见到她们,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眼皮耷拉着,慢悠悠地品着茶。
云妮儿见状便开门见山:“公公,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听闻太子殿下不日大喜,此乃举国同庆之事,民女感念天恩,无以为报,唯有竭尽所能,研制了这款‘雪里春’,斗胆请公公品鉴一二,绝无他意,只求……不负‘备用贡品’之名,若能得公公一句‘尚可’,便是民女天大的荣幸。”她谦卑有礼,只谈点心未言及其他。
刘公公这才抬起眼皮,瞥了那食盒一眼,又看了看云妮儿以及旁边沉稳不语的珊瑚,良久,才轻声说了一句:“算你还有点分寸。”
他示意身后的小太监接过食盒,却并未当场打开,只淡淡道:“东西咱家收了。至于可与不可,咱家说了不算,得看主子们的口味。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没有承诺,没有保证,甚至没有当场品尝评价。但云妮儿知道,只要刘公公肯收下,就意味着他愿意将这东西递上去,这已是当下最好的回应。
出了茶楼,云妮儿道:“珊瑚,你知道吗?之前净尘……也就是殿下有和我讲过一句话,对上现在我们的处境,也甚是应景。”“这句话是:因上努力,果上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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