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的离去,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死水,在每个人心中漾开复杂的涟漪。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铁柱脸色铁青,一遍遍擦拭着消防斧的刃口,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失望都磨进那冰冷的钢铁里。
张强低着头,看着自己偶尔窜出火星的掌心,眼神有些迷茫。
李璐则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在为小刘的结局悲哀,还是在为团队的前路恐惧。
陈末将最后一点公共储备物资——主要是那几瓶关键的水——重新分配,纳入每个人的背包。他没有发表鼓舞人心的演讲,只是用行动重新锚定了规则:“信任破裂之后,责任便需要被清晰地划分到每一个个体肩上。这是负担,也是维系。”
窗外,迷雾依旧,但夜色似乎给它染上了更浓的墨色,翻滚间仿佛隐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出发。”陈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不容置疑,“目标是西侧三百米的‘惠万家’便利店。
王队长前锋,我断后,张强、李璐居中,保持紧密队形。遇到任何情况,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更不许发出不必要的声响。”
他的指令简洁、清晰,驱散了众人心头的些许茫然。有了明确的目标,行动便有了意义。
队伍沉默地离开了这处短暂栖身的高级会议室。
走廊比白天更加黑暗,只有张强掌心持续维持的一小团微弱火焰提供着有限的光明,光影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狼藉的墙壁上,如同跟随的鬼魅。
一路下行,他们尽量避开之前发生过冲突和发现过异常的区域,选择相对安静的消防通道和备用楼梯。
大楼死寂,只有他们压抑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然而,随着他们逐渐接近底层,一种新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开始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起初是若有若无的低鸣,像是隔着厚厚的墙壁听到的电流杂音,又像是远处风吹过狭窄缝隙的呜咽。越往下走,这声音便越发清晰,逐渐演变成一种……低语。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声音缥缈、混乱,时而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时而又变成某种扭曲、怪异的呢喃,直接钻进脑海深处。它不刺耳,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渗透力,撩拨着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焦虑和负面记忆。
“什……什么声音?”李璐第一个受不住,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地靠近了张强。那低语让她想起了医院里重症病人的呻吟,想起了父母离世前无奈的叮嘱,各种悲伤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现。
王铁柱的步伐也开始变得沉重,那低语在他听来,像是战场上的厮杀声,又像是他曾亲手抓捕的穷凶极恶之徒临死前的诅咒,让他额头青筋暴起,握斧的手更加用力。
就连张强,掌心的火焰也开始不稳定地跳动起来。低语在他耳中化作了实验室爆炸的轰鸣,导师失望的叹息,以及对自己这无法完全掌控力量的深深焦虑。
陈末同样听到了。那低语试图钻入他的脑海,勾起他作为战略分析师时重大决策失误的复盘,勾起对远方父母生死未卜的担忧,勾起对这诡异迷雾和未知前路的深深无力感。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这些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他的大脑如同精密的仪器,快速分析着:“无形的攻击往往比有形的利爪更为致命,因为它腐蚀的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意志根基。”
他注意到,张强掌心的火焰,在低语变得强烈时,会明显变得黯淡,范围缩小。而当火焰稍微稳定,那萦绕在周围的精神压力似乎也会减弱一丝。
“是精神影响!”陈末低喝道,“集中精神!不要被它牵着走!张强,稳定你的火焰!这低语害怕你的能力!”
他的声音如同警钟,在众人濒临迷失的边缘敲响。
张强一个激灵,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努力摒弃杂念,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掌心那团橘红色的火焰上,想象着它是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是驱散寒冷的唯一源泉。
火焰,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明亮了几分,温暖的光晕扩散开来,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阴冷和诡异低语都逼退了些许。
李璐和王铁柱感受到压力减轻,也纷纷效仿,努力寻找内心的支点。李璐默念着希波克拉底誓言,回忆着成功救治病人后的欣慰。王铁柱则回忆着身穿制服宣誓守护秩序的庄严时刻。
“当外部的一切都在试图将你拖入深渊时,你必须在自己内心找到一块不容侵犯的净土。” 陈末的声音再次响起,沉稳而有力,引导着他们。
队伍在低语的精神侵蚀和火焰的顽强守护中,艰难而缓慢地向下移动。每一层台阶都显得无比漫长。陈末走在最后,不仅要抵御自身受到的影响,还要时刻关注着前方三人的状态,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支撑着这支刚刚经历内部分裂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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