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渐渐熄灭,只余下焦黑的土地和扭曲的金属残骸,混合着蛋白质烧焦与血腥的刺鼻气味,在“驱雾之锚”的光罩边缘弥漫。硝烟未散,但震天的喊杀声已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所取代。
战斗结束了。
“屠夫”庞大的身躯面朝下倒在焦土上,王铁柱那柄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的钢矛,从他后颈被张强炎龙破轰开的焦黑伤口深深刺入,只留下半截矛杆在外,终结了这个凶名赫赫的匪首。首领的毙命,加上猴子小队从后方泄洪道突然杀出,高喊着“屠夫已死!投降不杀!”,彻底击垮了剩余“清道夫”残部的意志。
还能站着的十几个敌人丢下了武器,跪倒在地,脸上混杂着恐惧、茫然和对生存的渴望。他们身上大多带伤,眼神失去了之前的凶悍,只剩下野兽被拔去獠牙后的瑟缩。
基地这边,无人欢呼。
王铁柱拄着另一根捡来的长矛,大口喘着粗气,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虎口崩裂处的鲜血染红了矛杆。他看着那个被屠夫一刀斩成两截的年轻队员——小陆,昨天还腼腆地问他能不能多分一块压缩饼干。此刻,小陆残缺的尸体已被迅速赶来的后勤人员用担架抬走,只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泼洒在焦土上的暗红痕迹。
“柱子哥……”旁边一个队员声音沙哑地叫了他一声,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惧。
王铁柱重重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用没受伤的手抹了把脸,脸上黑灰和血污混成一团。“愣着干什么?打扫战场!收缴所有武器,把还能喘气的(指俘虏)都绑结实了!动作快!”他的声音依旧粗哑,却少了几分战前的暴烈,多了几分沉痛后的疲惫与坚决。
生存,从来都是用代价换来的。
张强半跪在不远处,双臂的衣袖在刚才的爆发中化为灰烬,裸露的手臂皮肤通红,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细微的龟裂,渗出血珠。过度透支能力带来的虚脱感阵阵袭来,但他咬着牙,目光扫过战场,最后定格在屠夫的尸体上。他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赵铁的仇,算是报了一部分。但更多的,是一种明悟:力量,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守护。当他将火焰轰向屠夫弱点时,他心中想的不是杀戮,而是身后那片光罩下的灯火,以及灯火下那些需要他保护的人。
“做得很好。”陈末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声音平静。他递给张强一小瓶能量液——这是用之前猎杀畸变体获得的能量结晶稀释配置的,能快速补充体力缓解精神力透支。“你的判断很准确,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
张强接过能量液,一口饮尽,一股温和的暖流散入四肢百骸,虚脱感稍减。他抬起头,看向陈末:“末哥,我……”
“不用多说。”陈末打断了他,目光扫过整个战场,看着忙碌的队员们,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俘虏,眼神深邃,“选择没有对错,只有结果。我们守住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拍了拍张强的肩膀,走向前方。林雨也从制高点下来,与陈末汇合,她脸色有些苍白,长时间的高度专注和精神紧绷消耗巨大,但眼神依旧锐利,快速汇报着:“清点完毕,敌方确认死亡三十一人,重伤失去行动能力七人,俘虏十三人。我方……阵亡四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一人。投石机已缴获。”
阵亡四人,重伤三人。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是“曙光”基地不可挽回的损失。
陈末沉默地点点头。他走到那群俘虏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那些人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或者眼神躲闪。
“抬起头。”陈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俘虏们迟疑着,慢慢抬起头,迎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胜利者的骄狂,没有刻骨的仇恨,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计算。
“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可能只是为了一口吃的,被迫跟着‘屠夫’。”陈末缓缓开口,语速不快,确保每个字都敲打在对方心上,“‘清道夫’的行事风格,我有所耳闻。烧杀抢掠,不留活口。”
几个俘虏身体微微一颤。
“但这里,‘曙光’,规矩不一样。”陈末继续说道,“我们杀怪物,也杀人渣,但我们不杀放下武器、愿意重新做人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在寂静的空气中沉淀。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陈末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留下来。用劳动换取食物和安全。这里没有欺凌,但有严格的纪律。偷奸耍滑、心怀不轨者,死。”那个“死”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所有俘虏脖颈一凉。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不会从背后开枪。但离开光罩,外面是迷雾,是怪物,是‘清道夫’覆灭后可能出现的权力真空和更混乱的厮杀。能活多久,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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