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院外便传来内侍尖锐又响亮的唱喏声。
“陛下、太后赏……镇国公府嫡女沈微婉接旨!”
沈微婉刚由丫鬟梳好流云髻,插了支素雅的白玉簪,听见这声音,她随手罩了件月白绣兰草的外衫,略整衣装便向外走去。
穿过垂花门时,只见父亲镇国公沈擎身着常服立在院中。
母亲王氏站在他身侧,手里攥着素帕,眼底满是紧张与骄傲。
而人群末的柳如眉,虽一身锦缎珠翠,指尖却死死掐进掌心。
目光落在那些捧着赏赐的太监身上,嫉妒如藤蔓般在眼底蔓延。
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沈微婉就能得陛下青睐,受这般荣光?
为首的内侍捧着明黄色圣旨,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太监,赏赐堆得像座小山。
紫檀木匣子里,老山参须根如银丝缠绕,千年灵芝泛着暗紫莹光,皆是御医都难寻的珍品。
描金首饰盒打开时,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东珠手链晃得人睁不开眼。
最打眼的是那卷盖着玉玺的地契。
展开后,城郊那片亩产千斤的百亩良田,赫然写着“沈微婉”三个字。
“……沈氏微婉,性慧心善,精岐黄之术,于民间施医赠药,颇有善名,特赏药材若干、首饰百件、良田百亩……”
内侍的声音穿透庭院,每念一句,柳如眉的指甲便掐得更深,直到掌心传来刺痛才勉强回神。
她看着沈微婉跪在最前,脊背挺得笔直,连谢恩的声音都带着世家嫡女的从容,心底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那本该是她的位置,若母亲还在,若她能认祖归宗,这些赏赐、这份体面,都该是她的!
待宣旨的仪仗一行人离去,管家周福第一个凑上前,笑得满脸褶子。
“大小姐,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老爷、夫人,咱们得摆三天流水宴,让京里世家都瞧瞧咱们国公府的体面!”
王氏拉着沈微婉的手,细细打量她,满眼骄傲。
“婉儿,这些都是天大的恩典,需得好生登记造册,谨慎供奉。尤其是那些首饰,逢重大场合方可佩戴,以示对陛下和太后的敬重。”
沈微婉顺势看向沈毅,屈膝行礼。
“父亲,母亲,女儿谢陛下与太后恩典,也谢父母疼惜。
只是这些药材、首饰终究是外物,女儿想着,不如借着这份圣恩,把府里的内务好好梳理一番。”
这话一出,柳如眉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与不甘,下意识地死死咬住唇。
若是沈微婉掌了家,她这个没名分的外室之女,在府里怕是连一丝立足之地都没了!
沈微婉话音才落,周福抢先开口:“大小姐明鉴。
正是因夫人多年来需要静养,老爷垂怜,才将家务交予老奴代为操心。
一切均是按祖宗留下的老规矩办,从未有失,实在不敢劳动您费心。”
“没出过错,不代表没隐患。”
沈微婉转头看向周福,语气平静却有分量。
“前几日帮母亲整理妆匣 ,翻到她当年管家用的账册。
每一笔银钱、每一件物品都记得清清楚楚,连采买针头线脑都有签字画押。
可上月我问起米粮消耗,管事却只说‘大概与往年一样’,连具体数目都报不上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管事们,落回沈毅身上。
“如今陛下赏了良田,田租收成都要细记账,赏的药材金贵,若保管不当或是被挪用,便是辜负圣恩。
女儿想着,由我接手账目、采买和库房,重新定规矩。
既能让府里事更周全,也能让父亲母亲少操心,专心应对外务。”
这番话句句扣着“不负圣恩”“为父母分忧”,沈擎本就知府内内务松散,又见王氏满眼赞同,当即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从今日起,府中内务全交由你打理!
周福,你们几个管事必须全力配合,敢有懈怠贪墨,我定不轻饶!”
周福与管事们连忙应下,柳如眉却只觉得心口一沉。
沈微婉不仅得了圣宠,还掌了管家权,往后她想在府里寻些机会,怕是更难了。
她看着沈微婉起身时从容的模样,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脸上却还要挤出温顺的表情,免得被人看出异样。
沈微婉起身时,恰好对上柳如眉的目光。见柳如眉眼底的嫉妒藏得匆忙,却无意计较。
如今她要做的事太多,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转身跟着母亲回了正房,王氏将当年管家用的印章交给她,又细细叮嘱了几句,给了她十足的支持。
当天下午,沈微婉带着锦书去了账房。推开门,陈旧的纸墨味扑面而来,账册堆得老高,有的还蒙着薄灰。
周福跟在身后,讪讪解释:“这些是近三年的账册,平日里用不上,没仔细收拾。”
“无妨。”
沈微婉随手抽出去年的账册,翻到绸缎采买页,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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