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不妄想耕种就有收获,不妄想开荒就有熟田,这样就利于有所前往。
含义: 不期望不劳而获,不贪图非分之得,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如此则行动有利。
六二故事:
郡学的青瓦高墙,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却隔不开人心的浮动。
玄明置身其中,仿佛一叶扁舟,航行在暗流涌动的江河。这里汇聚了来自各郡县的学子,其中不乏世家子弟,锦衣华服,高谈阔论;也有如他一般寒门出身,却更显汲汲于功名者。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曙光掠过庑殿的飞檐,玄明便已起身。他并非直接埋首书案,而是拿起角落的扫帚,从自己居住的厢房开始,细细洒扫庭院。
竹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是他一天修行的开始。
“玄明兄,此等杂役,自有杂役仆从为之,何须你我亲自动手?”同屋的学子刘珩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看着玄明忙碌的身影,语气带着不解与一丝轻慢。刘珩家中颇有资财,入学打点,方得此席。
玄明并未停手,将最后一点落叶归拢,语气平和:“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洒扫庭除,亦是涤荡心尘。心静,则学易入。”
刘珩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自顾自整理起他那精美的玉佩和香囊,准备去与几位世家子“切磋学问”——实则是攀附交情。
玄明不以为意。清扫完毕,他便端坐于院中石凳,就着晨光,展开竹简,低声诵读。声音清朗,字句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要咀嚼出其中的真味。
日间听博士讲学,他永远是坐得最端正、听得最专注的那个。博士提问,旁人或畏缩不言,或急于表现、夸夸其谈,玄明却总是深思熟虑后,方谨慎作答,言之有物,从不妄言。
他的目光,始终专注于博士所授的经义道理,而非博士本人的好恶,或是周围同窗的褒贬。
课业之余,其他学子或呼朋引伴,饮酒作赋;或钻营打点,寻求荐书;更有甚者,挖空心思揣摩科考风向,只读那些被认为是“必考”的篇章,将其余典籍弃如敝履。
玄明却如同一个最老实的老农,只知低头耕耘自己的土地。他将郡学藏书阁视为沃野,一头扎了进去。无论是晦涩的古奥经典,还是实用的律法算数,他都甘之如饴。每日里,不是在校场练习射御(六艺中的射箭和驾车),便是在藏书阁中默默抄录、思索。
有人见他如此,便私下讥笑。
“瞧那玄明,整日与扫帚、旧简为伍,愚不可及!”
“听闻他出身乡野,果然改不了泥腿子的习性。”
“如此死用功,不通人情世故,何日方能显达?只怕是皓首穷经,终老于这郡学之中了!”
这些话语,偶尔也会随风飘入玄明耳中。
他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澄明如镜。
显达?何时显达?那并非他当下所思。他只知道,学问之道,如农人耕田,需脚踏实地,春播、夏耘、秋收、冬藏,每一步都急不得,也省不得。若存了“不耕而获”、“不菑(开垦荒地)而畲(得到熟田)”的妄念,期望少劳多得甚至不劳而获,便是心术已偏,根基不稳。
他追求的,是道理的通达,是人格的完善,是“得道”本身的喜悦。至于科考功名,那是水到渠成之事,强求不得,亦不可作为求学的唯一目的。
一日,郡守大人巡视郡学,考教学子学问。他出了一道极为刁钻的策论题,涉及古礼源流与时政利弊的结合。
许多平日善于钻营、长于辞藻的学子顿时傻了眼,或支支吾吾,或答非所问。那些只读“必考”篇章的,更是抓耳挠腮,无从下笔。
轮到玄明时,他从容不迫,引经据典,不仅将古礼阐释得清晰透彻,更将其与当下民情吏治巧妙结合,提出了几条中肯且可行的见解。虽言辞朴质,无华丽修饰,但逻辑严密,底蕴深厚。
郡守听得频频颔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考校完毕,他特意留下玄明,勉励了几句,并对博士言道:“此子根基扎实,心性沉静,他日必为国之栋材。”
此事之后,学中那些讥讽的声音小了许多,但玄明依旧故我。清晨的洒扫,晨昏的诵读,藏书阁的潜心钻研,一丝未曾懈怠。他仿佛外界纷扰的一块磐石,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光阴荏苒,数年时间弹指而过。
朝廷开科取士的诏令,如同一声惊雷,传遍了郡学。
整个学府瞬间沸腾起来!学子们个个摩拳擦掌,神情激动。有人彻夜不眠,背诵范文;有人四处奔走,打探消息,希求权贵荐举;有人焚香祷告,祈求神明庇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灼、贪婪而又惶恐的气息。
唯有玄明,依旧保持着平素的节奏。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复习着早已烂熟于胸的经典,梳理着过往的笔记心得。心境平和,作息如常。
科考之日,贡院之前,人头攒动。
刘珩穿着崭新的儒袍,脸色却因紧张而苍白,口中念念有词,临阵磨枪。他看到玄明气定神闲地走来,忍不住上前拉住他:“玄明兄,你可听闻今科主考偏好老庄之学?我昨夜背了好几篇相关的策论!你也快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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