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静语档案馆内弥漫着旧纸张和尘埃的混合气息。
阿回正埋首于一叠叠“名字认领”的档案中,她的指尖轻柔地拂过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笔迹,仿佛在触碰一个个早已冰冷的灵魂。
清晨的光线透过高窗,恰好在她额心那枚时隐时现的印记上投下一抹微光。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张异常粗糙的泛黄纸片,它被夹在一份工整的户籍档案的夹缝里,像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
阿回疑惑地将它抽出,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几乎要被岁月磨平的字:我叫小禾,死于无人登记。
仅仅十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回心上。
她仿佛能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尽所有力气写下自己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细弱蚊蝇却清晰无比的女声,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谢谢你……还记得我。”
嗡——
阿回手中的残卷猛地一震,一排从未见过的金纹自卷轴边缘浮现,像被唤醒的古老符文,散发出温润的光芒。
一行新的词条在她眼前缓缓亮起:【心印非封,乃启——承印者可触静语之源】。
封印?
不,是开启。
开启什么?
开启那些被遗忘、被抹去、沉寂在天地间的无声话语。
阿回豁然抬头,目光穿透档案馆的墙壁,望向远处那座直插云霄的第八碑。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帮助那些亡魂找到归宿,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单薄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承载这万千执念。
她喃喃低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我不是在帮他们……是他们,是这无数个‘小禾’,正托着我往前走。”
同一时间,第八碑下,石屑纷飞。
老刻正用尽毕生技艺,重刻那面巨大的“无言碑”。
他手中的凿刀稳如磐石,每一次落下都精准无比。
然而,就在他即将刻下新一批名字的最后一划时,那柄跟随了他一辈子的凿刀竟毫无征兆地脱手飞出,“当”的一声撞在碑体上。
不等老刻反应,碑面上被凿刀撞击之处,无数细密的金纹如活物般反涌而出,顺着凿刀,闪电般缠上他布满老茧的粗壮手臂。
那金纹带着一股灼热而霸道的力量,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碑里。
老刻眼中没有丝毫惊恐,反而闪过一抹决绝。
他怒喝一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整条左臂死死按在碑面之上,任由那千万道金色丝线如钢针般刺入他的皮肉,灼烧他的经脉。
剧痛让他浑身颤抖,汗如雨下,但他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金线在钻入他手臂的同时,似乎也从他身上汲取了某种东西。
原本空无一字的碑面,竟开始缓缓浮现出几个崭新的、笔力遒劲的金色大字:“此碑非祭,乃誓。”
此碑,不是用来祭奠亡魂的墓碑,而是所有生者立下的誓言!
老刻看着那几个字,粗重地喘息着,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感受着手臂中那股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力量,一字一句地低吼道:“我刻了一辈子别人的名字……这次,我要用我的命,刻下一个‘不该被忘’的规矩!”
与这份沉重誓言相隔遥远的城南巷口,小凿正用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在地上划着圈。
他还太小,不明白言辙叔叔和爷爷他们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只知道,额头上这个时亮时不亮的东西,有时候会让他的指尖发痒。
就在这时,他指尖那枚小小的金色印记无意识地亮起,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手,那根普通的树枝竟开始在地面上自行游走。
沙石翻滚,尘土飞扬,一行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却蕴含着某种天地法则的金色大字赫然成形:【你愿为千万人之名,舍自己之命?】
字成的刹那,整条巷子的地面轰然一震,蛛网般的裂缝以那行字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一股令人心悸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凭空降临。
地面上,那行金字的倒影开始扭曲、拉长,最后竟缓缓升起一道模糊扭曲的倒悬人影。
那人影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混沌,一个毫无起伏的机械声从其中传出,响彻整个空间:“终契之问,已启。答‘是’,则成神;答‘否’,则湮灭。”
小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不是我写的……我不知道……是金线自己动的!”
几乎在终契守现身的同一刻,第八碑顶,盘膝而坐的言辙目光骤然一凛。
他感知到了那股降临在小凿身上的、来自天书本源的律令气息。
他冷哼一声,手中残卷金纹如电,瞬间化作一道无形壁障,跨越空间,将小凿混乱的意识海牢牢封锁庇护起来。
下一秒,他身形一闪,已立于第八碑之顶,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如剑,直视苍穹。
“终契守,”他朗声道,声音传遍四野,“你的问题错了。这从来不是‘我舍不舍命’的选择题,而是——凭什么只有‘织者’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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