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警报声虽已停歇,但三号实验室废墟上空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却浓得化不开。破碎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金属管道、散落一地的实验器材,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爆炸的恐怖威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消防水龙冲击残骸的哗哗声,以及医护人员压低声音的交流。
林晚星坐在临时支起的救护帐篷边,身上披着陈师傅找来的军大衣,脸色依旧苍白,手背上擦破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她顾不上自己浑身的酸痛和耳鸣,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另一顶帐篷——陆砚川正躺在里面,军医在紧急处理他后背那触目惊心的灼伤。每一次隐约传来的、压抑着的抽气声,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陈师傅脸色铁青,如同一尊煞神,站在废墟边缘。他面前,站着几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气质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他们的出现,瞬间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肃杀,连厂保卫科的人都下意识地退开了几步。为首的中年男人面容方正,不苟言笑,只出示了一下证件,陈师傅便立刻立正敬礼——国安的人,直接介入了!
李为民被两个保卫科干事严密“看护”着,站在稍远的地方,早已不复往日的油滑精明。他头发凌乱,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反反复复地念叨:“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有人陷害我……是林晚星!她想害死我……她想抢……” 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充满了绝望的恐惧。他的指控在国安人员冰冷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名国安的技术人员正蹲在高温实验室废墟的核心区域,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块块烧得焦黑的碎片,装入证物袋。尤其是通风口附近,更是被一寸寸地仔细筛过。那装着蓝色工装碎片和白色粉末残留的证物袋,此刻正被国安为首的中年人(代号“老鹰”)拿在手里,反复端详。
“老鹰”的目光从证物袋移开,锐利的视线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落在了被严密看护的李为民身上,又缓缓移向坐在帐篷边、失魂落魄的林晚星。他没有立刻去审问任何人,而是招了招手,一个背着专业勘察箱、戴着白手套的年轻国安人员快步走到他身边。
“老鹰”低声吩咐了几句,年轻国安点点头,迅速打开箱子,拿出速写本和几支不同硬度的铅笔,快步朝林晚星走来。
“林晚星同志,”年轻国安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但眼神却极其专注,“我是国安局技术科的张磊。现在需要你配合,尽可能详细地回忆并描述,你在拉响警报前,在通风口附近看到的那个可疑人影的特征。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越详细越好。”
林晚星猛地抬起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努力驱散脑海中爆炸瞬间的恐怖画面,将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凑回拉响警报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
“他……”林晚星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后怕的颤抖,但思路却异常清晰,“他背对着我,弯腰……好像在检查通风口下方那个检修口的卡扣?或者……是在往缝隙里塞东西?”她努力回忆着那惊鸿一瞥的模糊身影,“身高……比我高,大概……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身材中等,不算特别壮,但肩膀有点……有点垮,像长期伏案或者……有点佝偻?”
她闭了闭眼,用力回想:“穿着……就是我们厂最常见的蓝色工装,洗得有点发白,肩膀和后背有深色的油污痕迹……很旧。裤子也是同色的工装裤,裤脚塞在劳保鞋里……鞋子是那种翻毛的黄胶底劳保鞋,鞋跟磨损很严重。”
“发型?”张磊手中的铅笔在速写本上快速勾勒着轮廓,头也不抬地问。
“没看清……他戴着工装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耳朵和后脑勺。”林晚星皱眉,“但是……等等!”
她的呼吸陡然一窒!一个极其微小、却在此刻被无限放大的细节,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骤然照亮了记忆深处!
“他的脖子!”林晚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激动,“他当时正好歪了一下头!颈侧……对!右边颈侧!靠近耳朵下方的位置!有一颗黑痣!很大!绿豆那么大!特别显眼!”
这个细节的清晰涌现,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那颗突兀的黑痣,在那一瞬间的惊瞥中,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绿豆大小,右侧颈侧,靠近耳垂下方。”张磊重复了一遍,手中的铅笔迅速在初步勾勒的背影颈部位置,点下了一个清晰、醒目的黑点。笔触加重,反复涂抹,让这颗痣在速写纸上异常突出。
随着林晚星的描述越来越细致,张磊手中的铅笔如同拥有了生命。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一个穿着陈旧工装、佝偻着背、戴着压低帽檐的男性背影,在纸上迅速成型。虽然只是背影,但那种形神兼备的感觉,已经透纸而出。尤其那颗点在颈侧的、醒目的黑痣,如同画龙点睛,瞬间赋予了这幅素描一种令人不安的真实感和指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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