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陆家老宅却灯火通明,宛如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每一扇透光的窗都像它审视外界的眼睛。
正厅内,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留下的余波仍在空气中震荡,混合着打碎的花瓶瓷片、未散的怒火与难以言说的秘密,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低压。林晚星被三个孩子紧紧围着,感受着他们小小的身体传递来的温暖和守护,心中百感交集。舟舟倔强地抿着唇,努力模仿着父亲平日里沉稳的模样,但那微微颤抖的小手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宁宁怯生生却坚定地抓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水光潋滟,写满了不安;安安则像只被惹恼的小兽,鼓着腮帮子,张开短短的手臂,试图用自己稚嫩的身躯挡住所有可能投向母亲的恶意目光。
那个关于林淑媛突发状况的电话,像一块冰投入本就寒冷的湖心,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中毒!这两个字蕴含的恶意,远超普通的病痛。
“去医院!”陆砚川当机立断,声音冷峻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时,老宅的管家步履匆匆而来,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微微躬身,拦在了陆砚川和林晚星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大少爷,大少奶奶,老爷子请您和各位爷、夫人留步,说是有要事宣布,关乎家族根本,务必在场。”
陆砚川眉头瞬间锁死,与林晚星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与一丝了然。老爷子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在黄美娟抛出那些石破天惊的指控之后召集全家,其意图不言而喻——他要以最强硬的手段,稳住陆家这艘突然遭遇惊涛骇浪的巨轮。
“爸爸,我们要去看外婆!”舟舟仰着头,小手紧紧拉着父亲骨节分明的大手,语气带着孩童特有的执拗与担忧。
陆砚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灼,蹲下身,与长子清澈而写满忧虑的凤眼平视,声音放缓,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舟舟,爸爸向你保证,一定会让外婆得到最好、最快的救治。但现在,太爷爷有关系到整个陆家未来的重要事情要宣布。你是大哥,能替爸爸保护好妈妈和弟弟妹妹,在这里等爸爸一会儿吗?”
少年看着父亲深邃而可靠的眼神,又回头看了看脸色苍白却努力对他微笑的母亲,一种名为责任感的情绪在他心底悄然滋生、壮大。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胸脯微微挺起,像个小男子汉:“好!我会保护好妈妈和宁宁安安的!”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孩童的心间破土而出,悄然改变。
一家人重新回到气氛几乎凝滞的正厅。厅内,所有陆家核心成员均已到齐,连平日里深居简出、不太过问俗务的几位叔公也都端坐在侧,人人面色肃穆,眼神复杂。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陆老爷子依旧端坐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威的主位太师椅上,但神情与方才的震怒痛心已截然不同。此刻,他脸上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一层寒冰覆盖,只剩下历经风浪后的冰冷决断和属于一家之主的绝对威严。那根陪伴他多年的紫檀木拐杖,此刻不再是支撑,而是权柄的象征,稳稳地立在地面,仿佛定海神针。
黄美娟被两名神情冷肃的护卫一左一右押着,站在厅堂中央。她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面色死灰,眼神空洞涣散,昂贵的旗袍下摆沾着灰尘和泪渍,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疯狂与歇斯底里,只剩下穷途末路的颓败。陆砚国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军人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那紧握得指节泛白的双拳,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以及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痛苦与挣扎,都清晰地泄露了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待众人屏息凝神,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并不洪亮,却像带着千钧重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今日之事,桩桩件件,想必大家都已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扫描仪,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熟悉或敬畏的面孔,“黄美娟,身为陆家媳妇,不思恪守妇道,和睦亲族,反而心肠歹毒,残害血脉,对晚星下此绝户毒手,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更加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剑:“更甚者,其为脱罪,竟丧心病狂,信口雌黄,污蔑家族清誉,攀诬逝者亡灵!其行径之恶劣,用心之狠毒,实乃我陆家百年未遇之耻辱!陆家传承至今,靠的是忠厚传家,信义立世!此等祸乱门庭、败坏门风之毒妇,绝不容于陆氏宗祠!”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也彻底断绝了黄美娟所有的侥幸。
老爷子略微停顿,目光最终落在身形僵硬、面色苍白的陆砚国身上,那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复杂与不易察觉的痛惜,但更多的,是作为家族掌舵人必须做出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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