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宫苑的偏殿里,烛火摇曳着映在萧皇后脸上,将她眉宇间的忧虑拉得忽明忽暗。院外传来亲卫巡逻的脚步声,虽轻却规律,那是杨广生前留下的五十名精兵,也是如今护着他们母子三人的最后屏障。
杨如意攥着母亲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娘,冒充斥候出城这事,真能成吗?宇文家的令牌管控得那么严,咱们连靠近城门侍卫的机会都少,怎么弄啊?”
一旁的杨侑斜倚在廊柱上,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还穿着绣着暗纹的锦袍——虽没了往日太子的仪仗,却依旧透着养尊处优的贵气。他漫不经心地捻着袖口的金线,语气带着纨绔子弟的散漫:“娘,姐说得对,这事儿太冒险了。外面虽有五十名亲卫护着,可他们也就守守院子,真要跟宇文家的人对上,根本不够打。万一被抓了,指不定要受多少罪。”说罢,他还皱了皱眉,显然更怕吃苦受累,而非真的担忧计划成败。
萧皇后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窗棂,望向院外巡逻的亲卫,语气里添了几分急切:“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吗?这五十名亲卫护得了咱们一时,护不了咱们一世!宇文化及为了掌控长安,早晚要搜遍全城,等他们找过来,咱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要么被当筹码送给其他反王,要么就是死路一条!”她攥紧了手帕,声音发沉,“咱们必须拼这一次,真能逃出去,找程啸天也好,找李世民也罢,他们虽反隋,却最恨宇文化及这等弑君夺权的乱臣,未必不会帮咱们除了这奸贼。”
提到李世民,杨如意的眼神忽然软了下来。她想起几年前,李世民在长安做质子时,曾在御花园跟自己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他一身青衫,眉眼温和。这些年她虽再没见过,可那份藏在心底的好感,却一直没散。她悄悄攥紧了衣角,心里暗道:虽然李家起兵造反,但是父皇毕竟不是李家的人杀死的。若是能找到李世民,他若愿帮咱们,就算……就算跟在他身边,好像也不是不行。
萧皇后没察觉女儿的心思,只又看向杨侑,语气缓和了些:“侑儿,你虽性子跳脱,但脑子活络。接下来多跟亲卫打听打听,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侍卫换班的规律,有没有能趁机混出去的机会。”杨侑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把注意力转回到锦袍的纹样上,眼神却飘到了殿外——他还在惦记昨日亲卫偷偷送来的那半块桂花糕,全然没把眼下的危机放在心上。
殿内的烛火又暗了几分,三人各怀心事,只有烛花偶尔爆裂的声响,混着院外亲卫的脚步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通往太原的官道上,马蹄声如惊雷般滚滚向前,扬起的尘土在夜色里连成一片灰雾。李渊勒住马,回头看了眼身后绵延的队伍,眉头依旧紧锁。李世民催马跟上,声音压得极低:“爹,兄弟们已经跑了两个时辰,人困马乏,再这么硬撑,怕是没到太原就先垮了。不如到前面的驿站歇半个时辰,喝口水再走?”
李渊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方漆黑的夜空,语气里满是焦灼:“太原是咱们的根,城里只有三万老弱残兵,刘武周加突厥五万大军,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再坚持坚持,到驿站只歇三刻钟,绝不拖延。”
话音刚落,旁边的李元霸忽然举起手里的擂鼓瓮金锤,瓮声瓮气地喊:“二哥!我看不用歇!等我到了太原,一锤一个把那些突厥蛮子砸扁,再把刘武周那厮拎起来摔死!看他们还敢不敢打咱们李家的主意!”
李世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却藏着担忧:“元霸,我知道你力气大,但打仗不是只靠蛮力。咱们得先回太原稳住阵脚,跟城里的守军汇合,再找机会反击。”他嘴上劝着弟弟,心里却像被火燎着一般——太原守军本就兵力薄弱,若是被刘武周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一定要守住,千万要守住!”
而此刻的太原城外二十里处,刘武周的营帐里正灯火通明。他和突厥将领阿史那骨咄禄相对而坐,面前的矮桌上摆着酒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膻味。阿史那骨咄禄端着酒碗,用生硬的汉话说:“刘将军,明日一早咱们就攻城!我的人负责冲正门,你的人绕去侧门,两面夹击,定能一举拿下太原!”
刘武周笑着端起酒碗,眼底却藏着算计:“骨咄禄将军放心,只要拿下太原,城里的金银财宝、粮食布帛,咱们按约定分。到时候将军带着战利品回草原,我守着太原,咱们互不干扰。”他心里清楚,突厥人不过是想借他的手抢东西,等太原到手,他自有办法把这群蛮子打发走——毕竟,他要的是太原这块地盘,可不是跟突厥人分好处。
阿史那骨咄禄没多想,仰头喝干了碗里的酒,重重拍了拍胸脯:“好!明日我亲自带队冲锋,定让太原城破!”营帐外,突厥士兵的呼喝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沉沉的夜色里,一股杀气正朝着太原城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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