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金城的青灰色城墙上,唯有城头每隔数丈悬挂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出跳动的橘红光晕,将值守士兵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程啸天站在北门箭楼的阴影里,玄火鳞甲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背后玄火盘龙锤的暗红色纹路,在火光下隐隐透出几分灼热。他指尖摩挲着锤身上的火龙浮雕,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城外官道的尽头——按照斥候刚传回的消息,薛举的残兵,再有半个时辰前后就会抵达。
城门口的景象早已布置妥当。新修补的城门漆成了与旧门相近的深褐色,若非凑近细看,根本瞧不出白日被玄火锤砸裂的痕迹。城楼上值守的士兵一半是西秦降兵,一半是瓦岗军将士,前者穿着熟悉的灰布军服,后者则换上了从降兵处收缴的旧甲,连站姿都刻意模仿着西秦军平日的散漫模样。几个曾在薛举麾下当过伍长的降兵,正靠在城垛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统领,您听!”身旁的亲卫忽然压低声音,指向官道方向。程啸天凝神细听,起初只是隐约的马蹄声,像是闷雷滚过远方的地面,随着时间推移,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士兵的咳嗽声、兵器碰撞的脆响,甚至有几声疲惫的咒骂划破夜空——正是败军赶路时该有的混乱声响。
箭楼里的气氛瞬间紧绷,罗成已按捺不住握住了腰间的五钩神飞枪,枪尖在阴影中泛着冷光;雄阔海则悄悄提起了靠在墙角的熟铜棍,厚重的棍身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程啸天抬手按住二人,目光依旧盯着远处:“别急,等他们再靠近些,进了城再动手。”
不多时,一支狼狈的队伍出现在火把能照到的范围里。为首的是一匹黑色战马,马上之人身披残破的金盔金甲,正是薛举。他身形微微佝偻,显然是连日奔逃耗尽了力气,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手中的九环大刀斜挎在腰间,刀环随着马匹颠簸发出“叮当作响”的轻响。身后跟着的残兵稀稀拉拉,不到两万人的队伍拉成了长长的一列,不少人互相搀扶着前行,有的士兵甚至连兵器都丢了,只攥着一块石头防身,盔甲上的血污在夜色中凝成了深色的硬块。
“大王,前面就是金城了!”副将催马赶到薛举身侧,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您看,咱们的金城好好的,守军也在,咱们总算安全了!”
薛举却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勒住马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征战半生,对金城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此刻借着城头的火光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往日这个时辰,城门口该有巡逻的小队来回走动,今日却只有城楼上的士兵,连个下来盘问的人都没有;而且那些守军的站姿,看似散漫,却隐隐透着一股紧绷的气息,不像是西秦兵平日里的懈怠模样。
“等等。”薛举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目光扫过城楼上的士兵,忽然开口喊道,“城上值守的是哪一营的?我是你们的大王“薛举”,快放下吊桥!”
城楼上的降兵早被提前叮嘱过,听到薛举的声音,立刻有人回应:“是大王,大王回来了!“大王”,咱们是左营的人!这就给您放吊桥!”说着,便有士兵去转动绞盘,吊桥缓缓向下放了一半,却突然卡在了中间,“哎呀”一声惊呼传来:“不好,绞盘卡住了!兄弟们,快来帮忙!”
城楼上顿时一阵忙乱,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抢修”绞盘,动静闹得不小。程啸天见状低声说道:怎么回事?吊桥怎么会卡住!罗成上前低声道: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可能是年久失修导致的,咱们在等等看。而此时薛举的副将见状,却笑着对薛举道:“大王您看,准是这帮小子偷懒,绞盘好久没保养了,才会卡住。咱们再等等,很快就能过去。”
薛举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目光落在城楼上一个士兵身上——那士兵穿着西秦的灰布军服,却在转身时露出了腰间的短刀,这种短刀西秦大军根本没有佩戴过,这让薛举心头一震。他猛地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对!这不是咱们的人!”
话音刚落,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大王快跑!金城已经被瓦岗寨拿下了!少主也被他们擒住了!”
喊这话的是个西秦老兵,曾跟着薛举征战多年,实在不忍心看着昔日袍泽落入陷阱。可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瓦岗军士兵已经抽出短刀,狠狠抹向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老兵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城垛上,眼睛还圆睁着,望着薛举的方向,满是不甘。
这一幕彻底印证了薛举的猜测。他猛地拔出九环大刀,厉声喝道:“不好!有埋伏!快撤!”
就在这时,箭楼的阴影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程啸天手持玄火盘龙锤,大步走到城垛边,指着薛举高声道:“老家伙!警惕性还挺高的嘛!可惜啊,太晚了!你的老窝早就被我们端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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