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玉的意识,早已被这无边的痛苦与腐朽感撕碎、淹没。
她的血液,一会儿凝固如万载玄冰,针刺般的寒意冻结灵魂。
一会儿又瞬间沸腾如熔岩地狱,灼烧得五脏六腑几欲碳化。
冰与火的酷刑在她体内每一寸经络、每一个细胞中轮回上演。
骨髓深处,一种冰冷彻骨、带着绝望腐木气息的衰败感顽固地滋生蔓延。
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心魂,将她残存的意志拖向永恒的寂灭深渊。
她的身体早已背叛了她的意志,只剩下最原始的、濒死的痉挛。
这痉挛如此剧烈,将她像一片被风暴蹂躏殆尽的枯叶。
毫无尊严地抛起、摔落,重重砸在铺着华贵锦缎的贵妃榻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响声。
檀木的榻沿,甚至留下了她无意识挣扎碰撞的浅痕。
世界的光影和嘈杂的人声,如同褪色的古画,急速剥落、扭曲、远去。
色彩被抽离,只剩下灰败的残影;声音被吞噬,只余下嗡鸣的真空。
她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拖拽着沉入一片无声无息、粘稠冰冷、足以窒毙万物的绝对黑暗深渊。
那深渊的边缘,即是永恒的终结。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镇北王府的上空,那被阴霾笼罩的天穹,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裂帛般的巨响。
“咔嚓——!!!”
仿佛琉璃穹顶被无形的巨锤悍然击碎。一道纯粹到极致、辉煌到令人无法逼视的金色光柱。
撕开了厚厚的云层,如同九天之上坠落的太阳碎片,裹挟着沛然莫御的龙威,轰然砸落在澄心堂宽阔的庭院中央。
庭院内,几名巡逻的侍卫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巨响震得目眩神迷,耳膜刺痛,下意识地横刀护身,踉跄后退。
正端着药盏急匆匆送往膳房的婢女寒玉,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玉盏“啪嚓”一声摔得粉碎,滚烫的药汁泼了一地,腾起带着苦涩药香的白雾。
所有人都如同中了定身咒,僵在原地,手中的活计?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对那神迹般降临之物的本能恐惧与茫然。
金光落地,并非想象中的山崩地裂,而是奇异地收敛、凝聚。
刺目的光芒迅速内敛,显露出一道人影,光芒散去,原地出现了一位妇人。
她身着一袭样式奇特、非丝非帛却流转着淡淡水波光泽的暗红色长袍,袍角无风自动,隐隐有龙纹盘绕。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如火如焰的蓬松红发,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非但不显凌乱,反添几分不拘的飒爽。
她的面容并非绝色,却透着一种饱经沧桑后的沉静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尤其那双眼睛,开阖间精光流转,仿佛蕴藏着一片深邃狂暴的星辰大海。
扫视间带来的无形压力,让庭院中修为浅薄的侍卫婢女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红发妇人正是奉西海龙王敖闰之命,携带龙族至宝星夜兼程赶来的老仆,龙婆婆。
龙婆婆甫一现身,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庭院格局,没有半分迟疑。
她身形一晃,已出现在离她最近、一个吓得面如土色、双腿筛糠般颤抖的年轻侍卫面前。
龙婆婆尽量放缓了语气,但那份源自血脉的威严和此刻的急切。
仍让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小子,心神守一!告诉我,你家主子,此刻在何处?速速带路!”
那小侍卫被她眼中慑人的精光一照,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哪里还能保持镇定?
牙齿咯咯打颤,舌头仿佛打了结,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王…王爷…在…在里面…澄…澄心堂…内…内室…”
他连指向主殿方向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知道了!”龙婆婆不等他说完,也无需他带路。从他惊惧的目光和指向的方位,已然确认了目标。
她松开侍卫的手臂,下一刻,她的身影就在原地如同水波般荡漾、模糊,仿佛融入空气,紧接着便消失了踪迹。
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留下任何残影,如同真正的鬼魅,瞬息间跨越了庭院与主殿回廊的距离,出现在澄心堂紧闭的内室门前。
那华丽厚重的朱漆雕花木门,对她而言形同虚设。
“嘭!”
内室紧闭的房门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龙婆婆一步踏入,内室的光线比庭院暗淡许多。
弥漫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药味、血腥气,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衰败与混乱气息。
昂贵的鲛绡帷幔无力地低垂,紫檀木家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沉郁的光泽。
空气中,似乎有无数肉眼难辨的黑色细小冰晶在无声飘落,那是极致的死气与混乱能量逸散凝结的异象。
内室的景象比龙婆婆预想中更为凶险!
她的目光瞬间越过一切阻碍,牢牢锁定了那张剧烈震颤的贵妃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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