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撑起身子,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昨夜被梆子声惊扰后残余的疲乏感仍未完全散去。
“还早。”白战看着她试图起身却又力不从心的模样,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心疼。
他不再多言,身体微倾,一只手臂稳健地穿过她的颈后,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腿弯。
动作间,他的袖袍带着清冽的松柏气息拂过拓跋玉的鼻尖。
拓跋玉顺从地放松了身体,将头轻轻地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脸颊隔着柔滑的衣料感受着他臂膀紧实的肌肉线条和温热的体温。
白战的气息因这略显用力的动作而有一瞬间的凝滞紊乱,但他很快便调整好。
他抱着她,脚步沉稳,穿过内室与外间相隔的云母镶嵌屏风。屏风上绘着水墨山水,烟波浩渺,此刻在熹微的晨光中也仿佛活了过来。
外间,一张宽大的紫檀木雕花美人榻,早已铺好了厚厚的、触感如云的藕荷色苏绣软垫和同色引枕,上面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显得清雅又富贵。
白战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拓跋玉安置在榻上,宛若捧着世间唯一的瑰宝。
他还细心地拉过一张轻薄的锦缎绒毯,盖住了她穿着素绫寝裤的小腿。
美人榻旁,一只黄铜鎏金的瑞兽炭盆里,银霜炭烧得正旺,散发出融融暖意,驱散了清晨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气。
拓跋玉陷在松软的垫子里,半眯着眼,像一只餍足的猫,舒适地喟叹了一声,任由暖意包裹全身,驱散最后一点困意。
安置小女人,白战直起身,径直走向外间的雕花隔扇门。门扉沉重,他伸手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清晨微凉的空气夹杂着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来人。”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但那股久居上位者的威严透过门传了出去,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回廊里。
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谧秩序。
与此同时,王府东院通往厨房的青石板小径上,身着淡蓝色比甲、藕荷色长裙的锦书,正端着盛满温水的黄铜盆匆匆行走。
盆中的水微微晃动,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她步履轻快却稳健,手臂保持着绝对的平稳,不让一滴水花溅出盆外。
清晨的空气微凉,带着露水的湿润和草木特有的清气,让她因早起而略有些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振。
方才路过回廊转角的花圃时,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尾尖一点墨色的狮子猫正懒洋洋地趴在一株开得正盛的芍药花下,伸出粉嫩的舌头梳理着毛发。
那是拓跋玉颇为宠爱的小东西,名唤“雪团儿”。锦书怕它惊扰了主子,便停下脚步。
故意放重了脚步,又压低声音学着拓跋玉平时唤它的调子轻唤了两声:“雪团儿,过来这边。”
那猫儿闻声,只是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舔爪子了。锦书也不强求,只要它不跑到主屋附近便好。
这小祖宗性子傲得很,除了王爷王妃,也就浮春偶尔能抱它一抱。
锦书刚离开花圃不远,走到连接东西院的长廊入口处,便清晰地听到了那一声不高却极具穿透力的“来人”。
她心头一凛,脚下步伐瞬间加快了几分,几乎是踩着碎步小跑起来。
铜盆里的水因为她骤然加速而剧烈地晃动起来,她慌忙稳住手臂,屏住呼吸,所幸水并未泼洒出来。
她快速穿过长长的回廊,廊下的燕子也被这急促的脚步声惊动,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阳光透过廊柱,在她奔跑的身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她来到主子们所居的“云起堂”门前,气息微促,脸颊也因为疾走和小跑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深吸一口气,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将铜盆稳稳地放在门外一侧的石墩上,随即整了整微有褶皱的衣襟和下摆。
门恰在此时从内拉开。白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身后大部分的晨光,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锦书只觉得一股清冽沉稳的气息迎面而来,她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只看到白战那双黑底金绣云纹的靴子和墨青色袍服的下摆。
她刚要躬身行礼。白战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先去侍候王妃洗漱。”
“是,奴婢遵命。”锦书的声音清脆而恭敬,没有丝毫迟疑。
她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迅速端起地上的铜盆,侧身从白战让开的空隙中进了屋。
她始终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白战,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深邃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信任,将王妃一早的安适交托于她的信任。这份信任让她心头一紧,随即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
白战在她身后也返身回了屋,并顺手掩上了门扉,将清晨的凉意和庭院的声音隔绝在外。
锦书端着铜盆,小心翼翼地走进外间。她一眼便看到王妃正慵懒地歪在美人榻上,裹着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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