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院。
这是楚凤辞身为凤阳王府主君的居所，也是整个王府最核心，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苏清寒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一步步踏在青石板上。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精确而优雅，可那双拢在广袖下的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
清风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自家公子自决定来凤鸣院后，周身的气压就低得吓人。那张绝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霜，仿佛谁靠近，就会被冻成冰渣。
他要去问个清楚。
他苏清寒，究竟算什么？
那个女人，将他强行纳入后院，让他怀上子嗣，受尽世人耻笑。如今，又为了一个卑贱的暗卫，将他这个正君的脸面，踩在脚下。
她凭什么？
她以为，用那些赏赐和补品，就能弥补一切吗？
她以为，他苏清寒在意的，是那些黄白之物吗？
可笑！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苏清寒有一瞬间的迷茫，可下一瞬。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前方不远处的花园凉亭里，两道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一个是楚凤辞。
另一个，是赤焰。
午后的阳光，透过亭角的飞檐，洒下斑驳的光影。
楚凤辞正坐在石凳上，而赤焰则站在她身侧，微微躬身。
这本是一幅再正常不过的主仆画面。
可下一刻，苏清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楚凤辞伸出手，竟直接握住了赤焰那只粗糙宽大的手，然后，将他的手，引导着覆在了他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静下心，用我教你的法子，将内力凝于掌心，仔细感受。”
楚凤辞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苏清寒从未听过的，极具耐心的温和。
“你如今已是武者，虽然只是黄阶下品，但也能勉强做到内息流转。胎儿与你血脉相连，你仔细去感知，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脉动。”
赤焰的身体有些僵硬，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他闭上眼睛，按照楚凤辞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催动体内那丝微弱的内力。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双眼，脸上是难以抑制的震惊与狂喜。
“主上！我……我感受到了！真的……真的有心跳！”
“嗯。”楚凤辞应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柔和的看着他。
她松开手，端起石桌上的茶，浅酌一口，姿态悠然。
“你体内的暗伤，我会想办法替你根除。在那之前，好好蕴养这股内力，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
“是！主上！”赤焰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无比的信赖。他看向楚凤辞的目光，炽热得像是在看自己的神明。
这一幕，像是一根根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苏清寒的心里。
教他修炼？
为他疗伤？
亲自引导他去感受胎儿的心跳？
何等的关怀备至！何等的……亲密无间！
而他呢？
他苏清寒，这个怀着她另一个孩子的正君，得到的又是什么？
是下人送来的，冷冰冰的赏赐。
是和别人一模一样的，公式化的安胎汤。
是她一句“有了身孕就该好好待着”的命令。
原来，不是她不懂得关心人。
她只是，不想把那份关心，给他而已。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骄傲。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副清冷的表象。
“真是好一幅伉俪情深的感人画面。”
冰冷讥诮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凉亭里的温馨。
楚凤辞和赤焰同时转过头。
苏清寒从阴影里走出，他站在阳光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却比深冬的寒冰还要冷。
“看来，是我打扰了女君教导‘心腹’的雅兴。”
赤焰的脸色一变，立刻就要下跪行礼，却被楚凤辞一个眼神制止了。
楚凤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语气平淡地开口：“你身子不便，不在碎玉轩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又是这句话。
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不耐烦的语气！
苏清寒气得发笑，他一步步走近，逼视着楚凤辞。
“我若不来，又怎能看到女君如此体贴入微的一面？怎么，女君是怕我这个正君碍了你的眼，耽误了你和你的赤焰侧君，培养感情吗？”
“苏清寒。”楚凤辞的脸色沉了下来，“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苏清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的身份就是凤阳王府的正君！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夫！可你呢？你是如何待我的？你将我视作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摆设，一个只配用来生孩子的工具！”
“在你心里，我这个正君，是不是还比不上一个身份卑贱的暗卫？！”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一层病态的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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