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轩内,沈清漪对镜整理衣冠。时辰将至未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悸动。
凝辉堂一事虽已过去两日,但太后的赏赐仍源源不断送入这处新居所。
绛雪轩虽不算宽敞,却是东西六宫中少有的独居院落,院中几株老梅枝干虬结,想必冬日花开时节必定清雅绝伦。
“小主,该动身了。”侍女云袖轻声提醒。
沈清漪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一身淡青宫装,发髻绾起,只戴一副白玉头面,既不失礼数,也足够庄重,符合新入宫的妃子身份。
“走吧。”
穿过重重宫墙,沈清漪目不斜视,心中却将路线一一记下。
领路的小太监脚步轻快,她却是不急不缓,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端庄姿态。
御书房外,总管太监李德全早已等候多时。
“宁婕妤安好,”李德全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吩咐过了,您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有劳李公公。”沈清漪微微颔首,袖中纤指却不自觉收拢。
朱红殿门缓缓开启,她迈过门槛,闻得一股淡淡龙涎香气。
御书房内宽敞明亮,四壁书架上堆满典籍,中间一张紫檀木大案上奏折堆积如山。
天子萧珩正伏案疾书,明黄龙袍在从窗棂透入的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泽。他并未抬头,只摆了摆手:“先坐吧。”
沈清漪依言在下方椅子上侧身坐下,不敢完全落座,只堪堪挨着边儿。她垂眸盯着地面光滑如镜的金砖,心中思绪万千。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圣。从前在宫宴上也曾远远见过皇上几次,只觉得天子威仪令人不敢直视。如今近距离相对,更觉压迫感扑面而来。
约莫一炷香后,萧珩终于放下朱笔,抬手揉了揉眉心。
“让你久等了。”他抬眼看过来,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
沈清漪急忙起身行礼:“陛下为国事操劳,臣妾等候是应当的。”
“不必多礼,”萧珩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则从案后走出,在她对面的椅上坐了,“在宫中这几日,可还习惯?”
“回陛下,宫中一切都好。太后娘娘慈爱,各位姐妹也都和睦。”沈清漪谨慎应答。
萧珩打量着她,目光如炬:“凝辉堂的事,朕听说了。你处理得很是妥当。”
“臣妾只是侥幸...”
“不必过谦,”萧珩打断她,“后宫之中,机智与运气同样重要。你能得太后赏识,自有你的过人之处。”
沈清漪感到天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要将她看透。她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绷紧了一根弦。
“沈太傅近来身体可好?”萧珩忽然转了话题。
沈清漪微微一怔,随即答道:“谢陛下关怀。祖父年事已高,但精神尚可,每日仍坚持读书写字。”
“朕还记得小时候,太傅为朕讲学时的情景。”萧珩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他总说‘治国如栽松,急不得,慢不得’。如今想来,此言甚是有理。”
“祖父也常提起陛下少时勤学之事,说陛下天资聪颖,一点即通。”沈清漪轻声应和。
萧珩唇角微扬:“太傅过誉了。说起来,朕已有许久未见太傅。他致仕后,可是在京中养老?”
“是,祖父住在京郊的别院,平日里莳花弄草,与几位老友品茶对弈,倒也自在。”沈清漪答着,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皇上为何突然对祖父如此关心?
萧珩颔首,目光似乎透过她看向很远的地方:“太傅为人刚正不阿,当年在朝中屡献忠言,朕至今受益。你可知他曾为保一个寒门学子,不惜与当时权倾朝野的杨相对立?”
“臣妾听过此事。祖父说,人才是国家根本,不应因门第之见而被埋没。”
“正是此理。”萧珩眼中闪过赞许,“如今那寒门学子已是边疆大吏,镇守一方,功勋卓着。太傅识人之明,令人敬佩。”
沈清漪心中微动。皇上对祖父的了解与敬重,似乎超出她的预期。这是否意味着,她入宫为妃,并非全然是太后的意思?
“朕还记得太傅最爱梅花,”萧珩忽然道,“说你祖母最喜梅香,所以他府中种了许多梅树。如今赐你住的绛雪轩,院中也有几株老梅,冬日花开时,想必太傅会喜欢。”
沈清漪心中一震。所以赐居绛雪轩,并非随意安排?
“陛下如此记挂祖父,臣妾代祖父谢恩。”她起身便要行礼。
萧珩抬手虚扶:“不必多礼。朕与太傅虽有君臣之分,实有师徒之情。”他停顿片刻,语气忽然深沉几分,“如今你既入宫为妃,朕望你能继承太傅风骨,明辨是非,持心以正。”
沈清漪垂首:“臣妾定当谨记陛下教诲。”
“后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萧珩的声音低沉下来,“朕需要的是能安定后宫之人,而非争风吃醋之徒。你明白吗?”
“臣妾明白。”沈清漪心跳加速。皇上这番话,似乎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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