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天色尚未透亮,宫门外已是车马辚辚。
沈清漪身着蟹青色骑装,外罩一件灰鼠皮斗篷,发髻简单挽起,簪一支银镶珍珠步摇,既利落又不失身份。
她在玉簪和墨画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车内早已备好软垫和硬枕,一角小几上还放着几本书籍并一个装有点心的食盒。
“主子若是累了便歇歇,到达猎场至少需两个时辰。”云袖轻声说着,为她调整好身后的硬枕。云芷则取出薄毯轻轻盖在她膝上。
沈清漪微微颔首,闭目养神。马车缓缓启动,随着车队驶出宫门,颠簸在官道上。她能听见前后其他妃嫔马车上传来的细微动静,却无人相互打扰——这是宫中的规矩,也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界限。
行车约莫一个时辰后,沈清漪方才睁眼,云袖立即递上一盏温热的清茶。
“到何处了?”她轻声问,指尖轻轻挑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刚过西山口,前面就是皇家围场了。”云芷答道,“听闻今年围场比往年扩大了三里,皇上特意命人将黑松林也划了进来。”
沈清漪若有所思地点头,慢慢饮尽参茶。黑松林地势复杂,野兽多藏匿其间,皇上此举,想必是要好好考验宗室子弟的骑射本领了。
又行半个时辰,车队终于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侍卫们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夹杂着内监尖细的通传声。
“主子,到了。”云袖轻声提醒,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发簪。
沈清漪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秋日的阳光顿时洒入车内,有些刺目。她眯了眯眼,在云袖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猎场秋风凛冽,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处山峦层林尽染,近处旌旗招展,皇家围场的营帐已经支起,按照品级高低排列有序。
沈清漪的营帐位于妃嫔区域的中段,既不显眼也不寒酸,与她昭仪的身份正好相称。
“昭仪娘娘,您的营帐已经收拾妥当。”一个小太监快步上前行礼,“热水也已备好,您可要先歇息片刻?”
沈清漪微微颔首:“有劳了。”
她的营帐内布置简洁却不失舒适,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屏风后设有一张软榻,小几上摆放着新鲜果品和一壶热茶。沈清漪卸下斗篷,在云芷的伺候下净了面,又换上一身更为正式的宫装。
“主子可要先用些点心?”玉簪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易克化的糕点。
沈清漪摇摇头:“不必了,一会儿还要去贵妃帐中,吃了东西不便。”她顿了顿,又问,“宗室女眷们都到了吗?”
“刚到的差不多了,听说王妃、郡主们都在往贵妃帐中去呢。”墨画轻声回道,“淑妃、德妃娘娘也已经动身了。”
沈清漪对镜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饰,镜中的女子眉目沉静,气质淡然,既不会太过出挑惹人注目,也不至失了身份。
“走吧。”她起身,云袖忙为她披上一件杏子红缕金百蝶穿花云锦斗篷。
李贵妃的营帐位于整个妃嫔区域的最前方,宽敞华丽,帐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宫女太监,各府的女眷们陆续到来,笑语喧哗不绝于耳。
沈清漪到时,帐内已经坐了不少人。李贵妃端坐主位,身着大红织金牡丹纹宫装,头戴赤金点翠步摇,雍容华贵。淑妃、德妃分坐两侧,其余妃嫔和宗室女眷按照品级依次落座。
“沈昭仪到——”内监通传声起,帐内顿时静了一静。
沈清漪稳步走入,向李贵妃行礼:
“妾身来迟,请贵妃娘娘恕罪。”
李贵妃笑容温婉,抬手道:“沈昭仪来得正好,快入座吧。方才还在说起今年秋猎的彩头呢。”
沈清漪谢过,在宫女的引导下走到自己的座位——位于贤妃下首,几个低位妃嫔之上。
她刚落座,就感受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清漪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缓缓扫过帐内众人。
帐中大多是熟面孔:几位王妃、郡主,后宫高位妃嫔,还有几个今年刚入宗的宗室女眷。众人言笑晏晏,表面上和乐融融,暗地里却各自打量着彼此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比较着恩宠地位。
“沈昭仪这是第一次随驾秋猎吧?”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沈清漪抬头,见是安亲王王妃李氏,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沈清漪微微一笑,欠身道:“回王妃,确是第一次。诸多规矩还不熟悉,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沈昭仪过谦了。”德妃插话道,“谁不知皇上常夸你处事周全,想必这秋猎之事,也难不倒你。”
这话表面是夸奖,实则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帐内众人都停下交谈,目光聚焦在沈清漪身上。
沈清漪垂眸浅笑:“德妃娘娘过奖了。妾身年轻识浅,不过是谨守本分罢了。秋猎大事,全凭贵妃娘娘和各位娘娘主持,妾身只求不多添乱就好。”
一席话说得谦逊得体,既化解了德妃的刁难,又捧了李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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