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内,年侧福晋压过福晋的风头,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久。
三个月过去,年世兰的伤势已渐愈,但胤禛对她的偏宠与对墨兰的冷待,却未见丝毫改变。
府中上下都已习惯,如今是琪华阁风光无限,秋月居门庭冷落。
终于,宫内的德妃也坐不住了。
她寻了个由头,召胤禛进宫说话。
永和宫内,檀香袅袅。
德妃看着下首恭敬而坐的儿子,叹了口气:
“老四,如今距年氏救你,已过去整整三个月了。她的伤,额娘听说,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这些时日的面子、恩宠,你也给得足够足了,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胤禛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继续道:
“柔则那边,你也不该再如此冷落下去。”
“她毕竟是你的嫡福晋,是你当初亲自求到额娘面前,信誓旦旦非要娶回家的发妻。十余年相伴,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这样晾着她,叫府里下人如何看待?叫外人如何看待?终究是不像话。”
德妃苦口婆心地劝说,然而胤禛只是垂眸听着,脸上并无波澜,显然并未听进去。
沉默在母子间弥漫了片刻,胤禛忽然开口,话题转得生硬而突兀:
“额娘,如今西北策妄阿拉布坦部安稳了没两年,如今又生异动,边关不稳,正是用人之际。”
“儿臣想向皇阿玛进言,让十四弟领兵出征,平定边患,也好建功立业。”
德妃闻言,先是愣了愣,没想到胤禛会突然将话题引到朝政和十四身上,显然是不愿与她谈论柔则之事。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心思急转。
让老十四在这个夺嫡的紧要关头领兵出征?
若能成,便是将他调离了京城这个权力中心,几乎是变相地将他从储位竞争中先一步踢了出去。
德妃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那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小儿子。
胤禛看着德妃的神色,声音低沉了几分:
“额娘,十四弟着实是太糊涂了。他一门心思跟着老八,唯胤禩马首是瞻。可老八身后,还站着老九、老十,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
“即便将来十四弟立了军功,侥幸在皇阿玛跟前立了足,可以他那直愣的性子,焉知不会被胤禩他们摆一道,卸磨杀驴?”
“届时,他怕是连自保都难。”
胤禛略一停顿,声音更沉:
“若最终是胤禩登基,那我们母子三人,往后当如何自处?”
胤禛的话并未完全说透,但德妃已经听明白了那未尽的寒意。
她想起小儿子如今与老八胤禩几乎称得上是沆瀣一气了。
若真是十四登基那还好说,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有自己在一日,老四这个哥哥,她也还能保全。
可若胤禵那个傻小子被胤禩利用,为他人做了嫁衣,最终让老八胤禩登基,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们母子三人,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两相权衡,终究还是眼前这个心思深沉、手段老辣的老四更稳妥一些,至少他能护住他自己,或许……也能护住他弟弟。
德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断的清明。
她终究是,缓缓点了点头。
母子二人在永和宫内,秘密商议了许久。
直到天色渐晚,胤禛起身告退。
临出宫门前,德妃却叫住了他。
“老四,等等。”
德妃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
“将这两碟点心带回去。一碟是枣泥山药糕,一碟是奶饽饽,弘昐和宜两个孩子都爱吃。”
她说着,示意竹息将早已准备好的食盒端上来。
胤禛看着那精致的食盒,沉默着,没有立刻去接。
他明白额娘的意思——
带着点心,去秋月居看看孩子,也看看他们的母亲。
德妃看着他迟疑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劝诫:
“老四,柔则那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母亲爱子,护犊情深,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在你和弘昐之间,下意识护住了更年幼的孩子,这是不假。”
她话锋一转,目光深邃地看向胤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可额娘,如今不也是在你和你皇阿玛之间,选择了你吗?”
德妃的眼神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回避的审视。
胤禛在她的目光下,竟有些承受不住,微微低下了头。
德妃的声音放缓:
“人心如秤,自有衡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受得了额娘的偏私,又何必苛责她的本能?”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非完璧,她岂能无瑕?”
“只要非是存了歹念要害你,些许私心,不过是人之常情,何不宽宥一分?”
“若事事较真,锱铢必较,这漫漫人生路,你独自一人,该如何走下去?”
这番话,说得含蓄而深刻,仿佛在说母子,又在说夫妻,更像是在点醒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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