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如何听到张诚呼唤,如何推开门看到那令人震撼的景象,张诚如何吩咐李静,如何询问事务,以及自己如何看到白板上字眼的整个过程,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甚至连张诚沙哑的嗓音、佝偻的背影、凌乱的头发等细节都没有遗漏。
孙院士听得极其认真,每一个细节都在他心中反复咀嚼、分析。当听到张诚只是要求休息、吃饭、理发,而对所谓的“证明路径”只字未提时,他狂热的心绪稍稍冷却了一丝。
“他……没有亲口承认,他证明了黎曼猜想,对吗?”孙院士看着赵伟,目光锐利。
赵伟一怔,仔细回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张教授只是吩咐了生活上的事情,问了下事务,完全没有提及研究本身。”
孙院士缓缓靠向椅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激动过后,属于科学家的严谨和理性重新占据了上风。
“小赵,”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深处依旧潜藏着波澜,“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在张诚研究员没有亲口确认,没有拿出经过严格检验的完整证明之前,一切还只是我们的猜测!绝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你明白吗?”
“我明白!孙所长,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赵伟立刻保证,他也深知这个消息一旦泄露,会在学术界引起何等规模的地震,又会给尚未正式宣布的张诚带来多大的压力和困扰。
“嗯,”孙院士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你现在立刻回去,配合李静同志,好好照顾张诚休养。他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务必让他尽快恢复过来。研究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问,等他主动提起。”
“是!我马上回去!”赵伟领命,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但孙院士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他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房间染上一层暖金色,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内心只有一片冰火交织的沸腾。
黎曼猜想……证明路径……核心引理……
张诚那孩子,真的做到了吗?
他才十二岁啊!
这要是真的……这将是本世纪,不,是人类科学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将彻底奠定中国在世界数学界的绝对领先地位!其意义,远超哥德巴赫猜想!
巨大的兴奋如同酒精般冲刷着他的大脑,让他几乎要忍不住立刻冲去张诚的别墅,亲眼看看那白板上的内容,亲口问个明白。
但他强行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他想起赵伟描述的,张诚那极度疲惫、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状态。他知道,这种级别的思考,对心力的消耗是毁灭性的。此刻的张诚,最需要的是休息,是绝对的宁静。任何打扰,都可能是一种残忍,甚至可能影响到后续证明的完善与表述。
不能急,急不得。
他反复告诫自己。
可是……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他一个人,有些承受不住这份可能改变科学史的重量的 anticipation(预期)。
思考再三,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刘院长,”孙院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凝重,“是我。有件极其重要,但目前尚未最终确定的事情,需要当面向您汇报……对,非常紧急,关系到……张诚,可能涉及……数学领域的重大突破。好,我马上过去。”
半小时后,在中科院院长那间更为宽敞、也更为肃穆的办公室里,两位中国科学界的巨擘隔桌而坐。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但办公室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集中在桌面上,将两人的面容映照得半明半暗。
孙院士将自己从赵伟那里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汇报给了院长。他甚至复述了赵伟关于张诚精神状态和白板字眼的每一个细节。
院长静静地听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阅尽世事、深邃如渊的眼眸,在听到“黎曼猜想证明路径”时,骤然收缩,迸发出一抹锐利至极的光芒。
当孙院士讲述完毕,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刘院长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孙院士,望着窗外北京城的璀璨灯火。他的背影挺拔,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千钧重量的挤压:
“老孙……你确定,赵伟那孩子,没有看错?也没有……夸大其词?”
“院长,我以我的党性担保,”孙院士也站起身,语气无比郑重,“赵伟是我亲自为张诚挑选的助理,性格沉稳,严谨可靠。而且,他描述的张诚的状态……那种极致的消耗与完成巨大工程后的松弛……我认为,作伪的可能性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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