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烛台轻轻放在小桌上,那碗已经冷掉的肉汤和硬面包还摆在原地,似乎没动多少。
“少爷……”福伯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安抚的意味,“您没事吧?老奴来晚了,让那蠢货惊扰到您了。”
床上的身影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转过身来。
烛光下,少年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些许生理性的泪珠(实则是方才修炼痛苦所致),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委屈和后怕,嘴唇微微哆嗦着,看得福伯心头更是一痛。
“福伯……”哪吒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他……他又来了……还要砸门……我……我怕……”
他将一个受尽欺辱、胆小怯懦的病弱少年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福伯连忙上前几步,走到床边,想拍拍他的背安抚一下,又怕自己手重,最终只是替他将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语气尽可能地温和:“少爷别怕,没事了,那个混账东西已经被老奴赶走了,他不敢再来了。”
他看着哪吒这副样子,再想到家族如今的境况,想到凯斯父子的步步紧逼,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伯爵大人,您若再不回来,这龙焰家……恐怕就真的要改姓了!
“谢谢您……福伯……”哪吒低下头,小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要不是您……我……”
“这是老奴该做的。”福伯叹了口气,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壁上,显得有些佝偻,“少爷,您要放宽心,好好养着身体,其他的,都不要多想。”
哪吒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那双湿漉漉的(刻意憋气所致)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依赖,轻声问道:“福伯……父亲……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伯父他……是不是很讨厌我?所以巴尔克才敢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直白而尖锐,像一把刀子,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福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用那些惯常的安慰话语搪塞过去,但对上少年那双看似懵懂、深处却仿佛藏着无尽悲伤的眼睛,那些虚假的言辞竟一时哽在了喉咙里。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噼啪的轻微爆响。
良久,福伯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沉重:“少爷……有些事,老奴本不该多嘴……但……”
他似乎在艰难地权衡着,最终,对伯爵的忠诚和对眼前少年处境的担忧压倒了对凯斯的顾忌。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如同耳语:“伯爵大人远征之地,确实……凶险异常,消息断绝已久,王国军部那边也……语焉不详。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哪吒的眼神微微一动,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备受打击、泫然欲泣的模样。
福伯继续艰难地说道:“至于凯斯老爷……他,他毕竟是旁系,如今代理家族事务,难免……难免有些自己的想法。家族近年来的境况也确实不好,各地的产业收成欠佳,铺面的生意也大多亏损,库房……库房几乎快要空了。凯斯老爷大约也是……心急吧。”
这话说得极其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父亲凶多吉少,伯父凯斯心怀不轨,家族财政捉襟见肘,你的处境极其危险。
哪吒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打击和恐惧。
福伯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不忍,连忙又安慰道:“不过少爷您也别太担心!只要老奴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他们太过分!您毕竟是伯爵大人唯一的嫡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只要您能好起来,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哪吒,不如说是在给他自己打气。
“好起来……”哪吒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可我这样的身体……百脉俱堵,无法修炼斗气,也感应不到魔法元素……根本就是一个废物……怎么好得起来?伯父和帕克哥哥他们……才是家族的希望吧……”
他恰到好处地引出了“废体”这个关键词,语气中的自嘲和绝望令人心碎。
福伯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焦急和心痛之色,急忙道:“少爷!您万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身体不好可以慢慢调养,就算……就算在修炼上难有成就,您依然是龙焰家族的血脉!老奴相信,伯爵大人绝不会放弃您的!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他看着哪吒那苍白脆弱的脸庞,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少爷,有些话……老本不该说,但您……您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凯斯老爷和帕克少爷那边。家族年终考核……恐怕……他们会借此发难。您最近……尽量待在房里,不要与他们起冲突,一切……等伯爵大人消息再说。”
这已经是极其明确的警告和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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