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的手掌几乎是立刻覆上她后背,玄色大氅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细碎的风。陆无尘攥着古玉简的指节发白,却仍紧跟着,白须被风掀得扫过苏蘅肩头:“小女娃,那井里有古怪!” 废井就在御苑西北角,青藤覆盖的井栏爬满霉斑。
苏蘅刚走近三步,缠绕井沿的藤蔓突然“唰”地绷直,像无数条青蛇昂首吐信。
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井边苔藓,那些原本灰败的绿立刻疯狂翻涌,在她掌心拼出一行扭曲的“字”——“紫藤...紫藤下...”
“紫藤?”苏蘅抬眼,顺着苔藓指引的方向望去。
御苑最深处的月洞门边,一株紫藤正垂着枯槁的藤条,往年此时该是紫瀑般的花串,如今却只剩干硬的枝桠,连树皮都裂开细小的纹路。
她快步走过去,蹲在紫藤根部。
萧砚也跟着蹲下,玄铁匕首已出鞘,替她拨开覆盖在根部的枯叶:“小心蛇虫。”苏蘅没说话。
她能听见紫藤的“哭声”——那是濒临死亡的灵植最细微的抽噎,混杂着“救我...救我...”的呜咽。
她伸手按在紫藤裂开的树皮上,灵力如细流注入。
原本枯槁的藤条突然颤抖,几星嫩绿的芽苞从裂缝里钻出来,却又在触及那缕阴毒气息时瞬间焦黑。
“下面有东西。”苏蘅指尖用力,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帮我挖。”
萧砚的匕首扎进泥土的瞬间,就传来金属刮擦硬物的脆响。
三人合力刨开三寸厚的土,一块巴掌大的黑曜石吊坠赫然出现,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正渗出缕缕黑雾。
苏蘅刚要触碰,萧砚的手已抢先扣住她手腕:“有毒。”
“不。”她摇头,“是灵识封印。”指尖轻轻点在吊坠上,凉意顺着皮肤窜入骨髓。
下一刻,一道沙哑的女声在她脑海里炸响:“你还记得我吗?”苏蘅瞳孔骤缩。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二十年前她在地宫遗迹中见过的壁画里,赤焰夫人身侧总立着个戴鬼面的女子,史料记载为“赤魂使”,是赤焰夫人最忠心的死士。
“你...不是死了?”她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死?”那声音低笑,带着几分癫狂,“赤焰大人用灵植养魂,我便永远活着。”黑雾从吊坠裂缝里钻出来,在半空凝成模糊的人影,“小丫头,你坏了我们的阵,可知道这怨阵耗了二十年?用皇陵的骸骨做引,御苑的灵植养魂,就等赤焰大人借我这缕残魂...归来——”
“住口!”陆无尘突然甩出一张黄符,精准贴在黑雾上。符纸瞬间燃烧,黑雾发出尖锐的嘶鸣,重新被压回吊坠里。
老人额角青筋暴起:“这是’灵蛊寄生‘!用灵植根系做容器,把残魂种进地脉...赵婉如好深的算计!”
“赵婉如?”萧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当然知道。”苏蘅握紧掌心的吊坠,指腹被黑曜石棱角划破,血珠渗出来,在石面晕开细小的红。
她突然想起半月前在茶楼听到的传闻——丞相府三小姐近日总往城南乱葬岗跑,随身带着个雕牡丹的檀木盒,“她早被赤焰余党盯上了。”
话音未落,御苑东角的月洞门突然传来轻笑。
“苏姑娘果然聪明。”
赵婉如的身影从假山后转出来,月白色裙裾沾着晨露,腕间银铃轻响。
她望着苏蘅手中的吊坠,眼尾微微上挑:“只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九幽怨阵已经启动,皇陵的骸骨在烧,御苑的灵植在死,第三处灵脉...就在镇北王府的冰窖里。”
“你敢!”萧砚的玄铁剑“嗡”地出鞘,剑气割得离他三步内的竹叶纷纷飘落。
赵婉如却不怕,反而笑得更甜:“萧世子,你以为你守得住?赤焰大人要的,是整个明昭的灵脉。等她归来,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灵植师...“她的目光扫过苏蘅,”都会变成养魂的肥料。
苏蘅能感觉到,脚下的地脉在震动。
紫藤的“哭声”突然变得凄厉,井边的青苔开始成片枯死,连萧砚剑上的剑气都被那股阴毒气息腐蚀出细密的缺口。
“你跑不掉的。”她攥紧吊坠,灵力如洪流灌入,吊坠上的裂纹突然绽开,黑雾“轰”地窜向天空,又被她用藤蔓结成的网兜头罩住,“陆长老,用你的护元丹!萧砚,封了东边的气口!” 陆无尘手忙脚乱从怀里掏药瓶,萧砚的剑已经横在赵婉如面前。那女子却只是歪头一笑,指尖轻轻一弹。
“晚了。”她说。话音刚落,御苑中央的梅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苏蘅转头望去,只见梅树的每片花瓣都在燃烧,火舌顺着树枝窜向天空,在云层里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鬼面——那是赤焰夫人的轮廓。
“阿蘅!”萧砚的剑风卷着她向后退了三步,梅树燃烧的碎屑擦着她发梢落下,烫得她耳尖发红。
陆无尘的黄符“唰唰”贴满四周,却挡不住地脉里翻涌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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