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方向的脆响未落,苏蘅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方才还在识海里细碎呻吟的灵植,此刻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签——东边老梅的枝干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碗口粗的枝桠竟逆时针拧成螺旋状,最顶端的枯花苞“啪”地绽开,却是漆黑如墨的花瓣;主坛那株皇帝最爱的姚黄牡丹更离谱,层层叠叠的粉瓣突然翻卷,露出内里泛着紫斑的花蕊,一滴黑汁“嗒”地坠在汉白玉阶上,瞬间腐蚀出拇指大的坑。
“小心!”萧砚的手掌重重按在她后腰,带着她往旁一旋。
两人方才站的位置,一根紫藤藤条破空抽来,擦着苏蘅的发尾扫过,在廊柱上勒出深痕。
人群里炸开尖叫。
贵女们的金钗银簪撞得叮当响,有个穿月白裙的县主被推得踉跄,直接栽进了旁边的荷花池,溅起的水花里竟浮着几缕黑丝——那是被怨气污染的荷茎。
苏蘅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能听见每株植物都在惨叫。
野薄荷的根须被啃噬,哭着说“有黑虫在咬”;绿梅的年轮里渗出血,喊着“疼,要裂开了”;连御苑最深处那株三百年的银杏都在抖,叶子簌簌落,“地底下...有团火在烧”。
“是幽冥花种。”她拽住萧砚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混着四周的混乱竟有些发颤,“赵婉如把它埋进了主灵脉。灵脉是御苑所有灵植的根,现在怨气顺着灵脉往上窜,所有花草都被污染了。”
萧砚的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寒光掠过逼近的桃枝。他扫了眼被人群挤到龙椅后的皇帝,又看向苏蘅发白的唇角:“能压制吗?”
“得找到源头。”苏蘅的藤心符在袖中烫得厉害,像是在指方向。
她望着不断扭曲的梅树,突然看清那些黑花瓣的纹路——和赵婉如袖中黑幡的赤焰纹如出一辙,“但灵脉在地下,怨气裹着它...可能在祭典主坛的丹墀下。”话音未落,一声闷响从脚边传来。
两人脚下的青石板突然龟裂,无数铁荆棘的尖刺破地而出,像无数把淬毒的刀往上攒。萧砚旋身挥剑,剑气震碎三片尖刺,却有一根擦过他的小臂,在玄色衣料上划开血口。
“萧砚!”苏蘅急得眼眶发热。
她反手按在地上,指尖触到泥土的瞬间,识海里所有未被污染的小草突然齐喊“这边!”。 几株野菊应声拔高,藤蔓缠住萧砚的腰往旁一拽,险险避开第二波刺击。
“我没事。”萧砚扯下腰间的丝绦缠住伤口,目光却紧盯着人群中某个缩在柱子后的身影——赵婉如不知何时换了身素衣,鬓边金步摇闪着冷光,正垂眼掐诀。
她的指尖沾着黑灰,每动一下,地下就传来更剧烈的震动。
“她在引动怨气。”苏蘅顺着萧砚的目光看过去,突然笑了,是那种带着冰碴子的冷,“以为用我的花草杀我?她忘了...这些花草,先认的是我。”
她踮脚吻了下萧砚眉骨,那里有道淡疤,是前日替她挡刀留下的。“护好其他人。”她退后两步,解开腰间藤纹玉佩塞进他掌心,“等我回来拿。”话音刚落,苏蘅的裙摆腾起绿雾。
她抬手接住一片被怨气污染的牡丹花瓣,指尖泛起金光——那是花灵血脉觉醒的征兆。
被污染的花瓣在她掌心颤抖,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黑汁滋滋蒸发,重新透出粉润的底色。 “所有未被污染的灵植,听我号令。”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晨钟般撞进每株植物的意识里。
东边梅苑的绿梅突然抖落所有黑瓣,抽出新枝;池边的荷花茎挣断黑丝,绽放出雪白花苞;连方才攻击人的紫藤都顿了顿,藤尖轻轻卷住那县主的手腕,把她从水里捞了上来。
赵婉如的指尖掐得泛白。
她能感觉到怨气在流逝,像攥着一把沙。“不可能...”她低咒,又加快了掐诀的速度,“那是幽冥花种的怨气,连木尊都压制不住!”苏蘅的识海突然一震。
她感知到地下深处有团漆黑的东西,正疯狂吞噬灵脉的灵气,每吞一口,就吐出更浓的怨气。
那是幽冥花种的本体,怨毒的实体化,此刻正裹着灵脉,像条黑蛇般往更深处钻。
“在丹墀下,灵脉分叉的地方。”她闭眼感知着方向,鞋底突然被什么缠住——是方才救县主的紫藤,正轻轻拽她往主坛方向。
萧砚砍翻最后一株暴走的桃枝,转身就见苏蘅站在主坛丹墀前,月光照得她发梢泛着金。
她回头看他,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坚定:“怨气顺着灵脉往下窜,再晚半刻,整个御苑的灵植都会枯死。”
他刚要开口,丹墀下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苏蘅脚下的青石板裂开蛛网纹,黑雾从裂缝里涌出来,裹着腐叶和断根,竟在空中凝成一朵黑莲。
“那是...”萧砚的剑指向黑莲,却被苏蘅按住手腕。
“幽冥花种的灵。”她望着黑莲中心蠕动的黑影,喉咙发紧,“它在怕。怕我感知到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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