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上前,铁链哗啦作响。
就在此刻——
门外骤然风起,檐下灯笼齐灭。
一队黑衣番子无声列阵于阶前,玄甲覆身,腰悬绣春刀,为首之人面覆寒霜,手中金令高举,声如冷铁坠地:
“东厂提督有令:沈氏乃朝廷特聘医士,执掌宫闱生死簿,任何人不得擅动。”周文渊的脸色在那一瞬如霜打枯叶,由讥诮转为惊骇,又从惊骇化作铁青。
他手中圣旨尚未卷拢,指尖却已微微发颤。
那队黑衣番子立如修罗列阵,刀不出鞘,杀气却已满堂横流。
为首的东厂校尉上前一步,金令高举,声冷似冰河裂地:
“提督有令:沈氏乃朝廷特聘医士,执掌宫闱生死簿,涉案需由东厂协同查办。尔等若敢擅动,便是抗旨。”
字字如钉,砸进满室死寂。
周文渊喉头一哽,怒意翻涌:“荒唐!刑部奉天子明诏办案,何时轮到东厂插手地方命案?你们这是劫囚!”
“劫囚?”那校尉冷笑,目光扫过他身后抬着的明黄卷轴,“你那道‘圣谕’,用的是旧印泥,边角未干,墨迹浮于纸面——敢问郎中大人,三日前陛下便已下旨暂停刑部对沈氏一案的调阅权限,您这圣旨……是从哪个漏风的衙门抄来的?”
一句话,如寒刃穿心。
周文渊瞳孔骤缩,猛地低头看向手中圣旨——果然,朱砂印痕边缘微晕,确是新盖不久!
他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才惊觉,自己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一枚弃子,一道用来压案、搅局、逼宫的幌子。
而真正的棋局,早已不在西市,不在刑部,甚至……不在前朝。
沈知微始终未语。
她静静站在药案旁,指尖仍残留着方才银簪挑药渣时的涩感。
她看着周文渊从趾高气扬到面如死灰,心中无喜无悲,只有一丝冷笑缓缓沉淀。
蠢人总以为手持圣旨便是天命所归,却不知圣旨也能成为祭旗的裹尸布。
她抬眼,望向那名东厂校尉,声音清冷:“谢提督既已下令,我自当遵从。”
“提督说,您该入宫了。”校尉躬身,“六尚局设讲席,专候您讲解‘产科新规’。陛下……也已亲点名录。”
话音落时,天边残阳正坠,血色泼洒街巷。
黄昏里,沈知微换上素青医士袍,衣襟无纹,袖口仅以银线绣一圈细密脉络图样——那是人体子宫动脉的走向。
小满抱着药箱紧随其后,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命运的呼吸。
临行前,她驻足回望。
府衙门前,那具她亲手绘制、命匠人泥塑烧制的骨盆模型,已被百姓覆上红绸,香火缭绕,竟成了民间口耳相传的“送子灵骨”。
有人跪拜,有人焚纸,还有妇人含泪叩首:“求神医保我平安分娩……”
她眸光微动,心底却无半分得意。
这不是神迹,是科学被蒙昧供奉成迷信的悲哀。
但她也知道,从今日起,她不再只是救人于产床之上的医者——她是撕开黑暗的第一道光。
马车启动,车轮碾过碎石与余晖,发出沉闷声响。
车内昏暗,她摊开掌心,一枚金线绣纹扣静静躺在纹路之间。
那是她昨夜从小满带回的药包缝线中拆出的暗记,铜底镀金,工艺极精,非民间所有。
背面隐约可见一个“三”字,线条细如发丝,却锋利如刀。
她指尖摩挲那“三”字,唇角缓缓勾起。
三皇子府的牙牌、每月三次的毒药、贵妃案中若隐若现的第三股势力……一切线索如蛛网收拢,终于触到了那只藏在幕后的手。
“你们给我铺了这条路,”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风,却又重得如雷,“那就别怪我一路杀进紫禁城。”
车帘落下,马蹄踏碎残阳,直指皇城深处。
而在入宫前夜的小院里,烛火摇曳,药香弥漫。
小满端来一碗热汤,氤氲雾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
“师父连日操劳,喝点安神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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