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痛是假,离队是计,她等的从来不是药童——而是那个敢于在东厂眼皮底下调换御药的人。
不多时,脚步声窸窣而来。
一个瘦小身影自宫道折返,头戴灰布帽,腰束杂役带,正是送药队中不起眼的药童。
他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迅速蹲下撬开药箱暗格,动作娴熟得不像新手。
他取出一包“养神散”,又从怀中摸出另一包颜色略深的粉末,悄然替换,封口如初。
沈知微眸光一凛。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手法,有经验,有指令,背后必有长期运作的链条。
药童起身欲走,忽顿步,四顾片刻,竟从袖中抽出一张烧焦边的纸片,往药箱底缝一塞,随即疾步退去。
沈知微未动。
她在等更远的声音彻底消散,才缓缓起身,指尖抚过那枚藏在夹层的铜钱——仍在原处,纹丝未动。
药箱没被彻底搜查。
这意味着,她的标记未暴露,敌方只取所需,不知陷阱已设。
她嘴角微扬,寒意却从脊背爬升。
回宫途中,她面色苍白如旧,倚着墙根缓行,仿佛真被腹痛折磨得脱力。
小满扶她入偏院,惊魂未定:“师父,您吓死我了!若被发现您装病……”
“我没装。”沈知微坐在灯下,冷汗仍未干透,“肾上腺素飙升,心跳过速,是真的生理反应——人在高度紧张时,身体从不撒谎。”
她摊开纸笔,将药童换药全过程绘成图录:时间、动作、包裹细节、替换位置,精确如手术记录。
又取出那块晾在冷宫屋檐下的染血布巾,剪下一角,用油纸密封。
“你亲自跑一趟。”她将包裹交给小满,声音压得极低,“出西角门,沿槐树巷直行三百步,第三棵歪脖老槐树根部有个铁环。拉三下,松两下,来人若递你半枚铜铃,就把东西交出去,说一句:‘猪圈喂药,有人吃坏了。’”
小满颤抖接下:“……是给谢提督?”
“是给能掀桌子的人。”沈知微目光如刃,“告诉他们——冷宫不是坟,是猪圈。他们拿活人试药,我就让他们连猪圈都保不住。”
夜更深了。
三更梆子刚响,窗外无风自动。
一道黑影落在屋檐上,鸦羽般无声。谢玄来了。
他未敲门,未现身,只将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从门缝推入,纸角压着一粒细沙——这是东厂密令通行的信标。
沈知微展纸,一行墨字跃入眼帘:
“吴六儿今晨暴毙,死状如中风。”
她冷笑出声,烛火映着她冰冷的侧脸:“灭口速度越来越快了。”
她点燃蜡烛,取来石灰水,将血布浸入其中。
片刻后,水色微变,析出点点铁锈色结晶,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砒霜。
微量、长期、隐蔽投喂。
她提笔疾书,写下新推断:
“丙字七号用药非为杀人,而在筛选。目标非某一废妃,而是系统性收集毒发数据——寻找对特定毒素敏感之体质,未来或用于构陷重臣女眷‘暴病身亡’,制造无可追查的‘自然死亡’模子。”
笔尖一顿,她在末尾重重写下:
“可惜,我偏要拆了你们的模具。”
烛火摇曳,映出她眼中锋利如刀的光。
而就在此时,远处钟鼓楼传来五更初响。
新的一天将至。
尚药局的掌事明日会知道她昨夜擅自离队,也会听说吴六儿“暴毙”的消息。
她必须抢在对方封锁证据前,迈出下一步。
只是这一次,她不能再以“协理”身份请求查验——她要以医者之名,索要一具尸体的真相。
哪怕,触碰宫规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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