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课后,众人散去,他却拉住了沈知微的衣袖,仰起小脸,声音里带着一丝超出年龄的郑重:“姑姑,我……我能学吗?”
沈知微有些意外,蹲下身与他对视:“殿下为何想学这个?”
少年抿了抿唇,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想……我想听清楚,那些别人说不出来的话。”
他说得含糊,沈知微却瞬间懂了。
一个自幼体弱、被断言活不过十五岁的皇子,在深宫之中,有多少真心与假意围绕着他?
有多少关切是伪装,又有多少沉默是呐喊?
他想听的,何止是心跳。
沈知微心中一动,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副特意让老柯打造的小号听诊器,轻轻戴在了他的耳朵上。
然后,她拉起他的小手,将冰凉的探头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咚……咚……咚……”
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地传进萧景珩的耳中。
他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殿下要记住,”沈知微凝视着他,声音温和却坚定,“你要听的,不只是心跳。是真相。”
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取下听诊器,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贝一样紧紧揣进怀里,转身跑远了。
这一幕,恰好落入远处一个人的眼中。
白砚之站在假山之后,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跑远,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缓缓起身的沈知微,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她不仅在收买宫人之心,竟还将手伸向了皇子!
他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转身疾步离去,步履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
当夜,万籁俱寂。
沈知微独自坐在灯下,整理着从太医院库房里借阅出的陈年旧档。
她想查找更多关于母亲柳氏的记录,哪怕只言片语。
指尖划过一卷卷泛黄的纸页,终于,在一份落款为“辛未腊月”的先帝起居注附录医案中,她停住了。
那是一份关于先帝足疾的诊疗记录,执笔者,正是她的母亲柳氏。
记录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描述了先帝当日突发足疾的症状。
而在医案的末尾,有一行极不起眼的小字备注:“右足底无痣,肤如常人。”
沈知微的大脑轰然一响!
足底无痣!
锡箔纸上的血字是“柳棺左指环槽”,她据此推断母亲藏了先帝足底的蜡拓,以证明其身份。
可她万万没想到,早在二十年前的那次诊治中,母亲就已经发现了破绽,并用最专业、最隐晦的方式,将这足以颠覆一切的证据,记录在案!
她以为蜡拓是母亲留下的第一道保险,原来,那竟是第二道!
母亲的缜密与勇敢,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沈知微立刻将这份医案抽出,与那张锡箔密信的拓本并列归档,小心翼翼地封入静室最底层的一只铁柜中。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是能让白砚之和他背后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的铁证。
她吹熄了灯,走到窗前,望向外面沉沉的宫墙。
夜色如墨,将一切罪恶与阴谋都包裹其中。
“你们怕的,”她对着黑暗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从来都不是这根铜管……”
“是它能让死人开口,让谎话现形。”
檐下的风铃被夜风拂过,发出一串清脆又寂寥的声响,像一声迟来了二十年的,悠悠回音。
宫城之内,一片死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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