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那边,久久没有动静。
然后,一声极轻的笑,穿透薄壁。
数日后,枫桥镇外。
赵嬷嬷背着一只旧包袱,步行三十里,终于踏上故土。
她解开包袱,取出一套崭新的“织脉带”,还有一本《女工保健手册》。
她要去祠堂,召集族中织女,教她们如何护嗓、护肺、护腰腹。
可刚走到祠堂门口,族老们已手持拐杖,立于阶前。
“你一个妇道人家,妄改祖法,还敢教人偷懒?”为首的白须老者厉声喝道,“滚回去!莫污了先人的规矩!”赵嬷嬷立在祠堂阶下,冷风穿林而过,吹得她鬓边白发纷飞如絮。
族老们的拐杖杵地,声声如雷,可她只是缓缓转身,朝着身后织坊的方向抬手一招。
“阿菱,出来。”
少女怯生生从织机后站起,指尖还缠着未断的丝线。
她是赵嬷嬷唯一的孙女,十五岁便接了祖传的“挑云纹”手艺,十指灵巧胜男工,却也早早落下了手腕酸麻的毛病。
此刻被众目睽睽盯着,腿都在抖。
赵嬷嬷将那副崭新的“织脉带”递过去,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戴上。”
阿菱咬唇接过,依言绑在右臂上。
那带子由细密铜丝与血晶纤维织成,贴肤瞬间,竟泛起一层微红光泽,如同活物般轻轻搏动。
突然——
“啊!”阿菱猛地抽手,脸色发白,“烫!像针扎一样!”
众人哗然。
赵嬷嬷却不动,只盯着带子上那一片灼热区域,冷声道:“你们听不见她的痛,但它听得见。这叫劳损预警——再织三个时辰,她的桡神经就要废了。你们要的孝心,是让她十指尽毁、终身不能持针,才算尽了本分?”
一片死寂。
族老们面面相觑。
那白须老者嘴唇翕动,终究没能说出一句“祖法不容”。
他们世代信奉“女子忍苦方为德”,可眼前这铁证般的发烫铜带,竟比医卜还准,直指人体深处看不见的伤。
“……三日。”老者终于松口,声音干涩,“准你们试用三日。若无实效,焚之祭祖。”
赵嬷嬷不谢恩,也不争辩,只轻轻抚过孙女颤抖的手背,低语:“从今往后,疼,就不是羞耻。”
当夜,京城东厂暗阁。
烛火摇曳,谢玄端坐案前,黑袍垂地,面容隐在阴影里。
一只灰鹞自窗隙掠入,足系密笺。
他取下展开,眸色骤沉。
“崔九娘押解途中暴毙。”他低声念出,指尖划过纸面,“表面服毒,舌底青紫似乌头之症——但颈后发际线内有针孔,细如毫芒,深达三寸,手法……是‘牵丝引’。”
他顿住。
那是宫中秘传的杀人术,专用于无声灭口,唯有御前近侍与旧年内廷医官才习得。
如今,竟出现在一个被贬织婢身上?
更诡异的是香囊中的残页——半幅图纸,线条精密如蛛网,绘的是某种器械联动结构。
边缘焦痕斑驳,显然曾遭焚烧。
但他一眼认出:那笔迹,与十年前失踪的沈母手稿如出一辙。
只是,多了一道锁链状构造,蜿蜒如缚龙之索,旁注三字小楷:控丝之枢。
谢玄指尖轻叩桌面,寒声渐起:“有人怕这张图活过来。”
窗外忽有风动,一道纤影踏瓦而来。
沈知微立于檐角,素衣染霜,目光落在那残页上,久久未语。
良久,她伸手,轻轻拂过“织脉带”的纤维层,仿佛能听见其中血脉奔流之声。
“那就让它活得更响些。”她低语,眼底燃起冷焰,“响到他们再也捂不住耳朵。”
东方微白,雨歇云开。
一只燕子掠过桑林,喙间衔着半张刻满符号的纸角——那是阿素昨夜以绣花针在竹片上刻下的“音叉阵”改良图,共振频率提升三成,足以驱动更大规模的织机群。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这一声初啼,已无法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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