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笑:“你不怕我画错?”
“不怕。”他抬手示意下一位,“画错也会有人纠正。”
张荷在街角看着,心里冒出一句:这就是买名声的新法。她冷笑,伞柄握紧了一指。
夜深,小月儿站在檐下练呼吸,耳尖细细颤着。老者与余兵子坐在廊里,听隔壁院落里孩子们念书的声调,起落像一条稳稳的弦。
杨剑跨过门槛,鞋底带起一点水迹,不留痕。他把刀放回架上,看了看门外的土——无话,心里一声“稳”。
他拉过纸笔,写下一行字:“河弯——背风面——古井。”每个词旁边画一个小点,像是给自己安的钉子。
第三天清晨,雷云压城。和府门外的线泛出微亮。管家站在门槛内,手里捏着一串铜铃。
“杨公子。”
“在。”
“雷要来。”
“退半步。”杨剑说完自己也退了半步。
第一道小雷落在旁边的梧桐,树皮起了一层焦。阵心轻颤后归于平整。余兵子握住稳压点,“好。”
第二道雷斜劈过屋檐,线带着力把它引到土里,土面上冒出一缕烟。胖子从远处跳脚:“漂亮!”
“闭嘴。”杨剑淡淡。
张荷站在远远的街角,看见那一缕烟。她心里把“漂亮”两个字掐断:这不过是故意给人看的把戏。她撑伞向另一条巷子去,不愿停留。
雨小了,风却大。工坊里,小灯的灯丝烧了三根。一个小伙子急得直挠头:“公子,都是合格的进的货,怎么会烧?”
“不是货的问题,是人。”杨剑把图纸压住,“稳压的线你走错了一指,去把线重捋。”
“捋线要工时——”
“我买。”杨剑说,指尖敲了两下桌面,“先把线捋好,再谈钱。”
小伙子应声跑去。张荷刚好从窗口经过,听到“我买”两个字,眉心一点冷:拿钱砸,最容易。
午后,阿飞从河弯回来,鞋上沾着粘泥:“河弯有石影,是在河面退水时露出来的那种灰白。有人在那儿烧过东西,灰痕三层。”
“烧的是木?”余兵子问。
“像木,有一点黑沙的细点。”
“黑沙掌?”杨剑把指节叩了叩桌面,“可能是有人试引雷。”
“去看古井。”老者把茶盖一扣,“背风面可以下次走。”
“今晚?”阿飞眼睛一亮。
“风还未定。”老者看天,“天意不急,人不要急。”
夜里,客房灯影低。老者与张荷续茶。老者问:“你说英雄的尺,勇、正、不怕强权、不卖名声。你要不要加一个?”
“什么?”
“可守。”
“你又说他好话。”
“不是。”老者轻轻摇头,“‘可守’是你给自己的尺,不是给他的。他若不配,尺在你手里,你守住。”
张荷把杯子换到左手:“我守得住。”
“那就好。”老者把一包干茶塞到她指边,“你拿着。”
“为什么给我?”
“你眼里一直有风,我怕你冷。”
第四天早晨,杨剑把小灯送到城东的书院。不是他送,是他让管事送。管事抬着木箱进门,先生一愣:“谁家的灯?”
“工坊借用。”管事叉手笑,“坏了画黑圈。”
先生摸了摸灯,点头:“好。”
这事很快被人谈论。说“杨公子给书院送灯”,说“公子厚道”。张荷听见,冷冷一笑:“卖名声。”她不愿再听,把伞柄往前一挑,伞面遮住半个耳朵。
午后,古井旁的土坎滑。阿飞踩了一脚空,被杨剑抓住后颈衣领往上一提。
“你总爱走快。”杨剑淡淡,“快不等于好。”
阿飞咧嘴:“老大,你这句要刻在门口。”
“刻在心里。”余兵子在井口摆线,“雷鸟不喜欢井,喜欢高。古井是人喜欢的地方,不是雷喜欢的地方。”
老者立在一边,看天空的云层分布:“背风面的石影,下次走。”
“哈——你们又要慢慢走了。”胖子在远处把酒壶举高。
“闭嘴。”余兵子与杨剑同时说。
城中风声渐稳。和府门口的土面干了一半,另一半还是湿的。管家每过一个时辰都出来敲两下扫帚:“这条线,老爷说,别动。”他像是在敲自己的心,像是在敲门。
杨剑从门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手却抬了抬,像是把一个无形的东西按住。
第五天,雨彻底停了。城东河弯边站了一个背着书箱的少年。他抬手摸石影旁的灰白:“雷鸟迁飞……”指尖一冷。
杨剑在远处看见少年,没过去。他把“古井”旁边的点用铅笔加深了一点,又在“背风面”旁画了一条浅浅的线。
小月儿拿着勺子,耳尖微微颤:“今天风往东。”
“好。”余兵子把稳压点顺手往东侧挪了一寸,“人看不见,朕知道。”
管家又敲了两下扫帚:“别动。”
“不动。”杨剑回答。
午后,工坊来了一个矮个匠人。匠人指着“公开”两个字:“公子,你写这么大,有人会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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