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穿越鬼面蛛林轻松了许多,但精神上的疲惫却如同湿透的棉袄,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身上。代号“十七”的蒙面女子依旧沉默地在前面引路,步伐稳定得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时速的逃亡。
约莫半个时辰后,在山脚下一片看似寻常的杂木林深处,十七停了下来。她走到几块看似随意堆放、实则隐有规律的巨石前,在其中一块石头底部摸索了片刻,轻轻一按。
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起,旁边一块长满青苔、与山体几乎融为一体的“岩壁”竟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入口内透出微弱的光线和一丝干燥温暖的气息。
“进去。”十七侧身让开,言简意赅。
“夜枭”率先探头进去查看。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石阶,两侧墙壁上镶嵌着与青坞类似的发光石头,光线虽弱,但足以视物。他示意安全,三人依次进入。十七最后进来,那“岩壁”又在身后无声地合拢,严丝合缝。
石阶向下延伸十余级,便是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内有简单的石床、石桌、石凳,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用油布包裹的物资,墙壁上有明显的通风孔道。这里显然是一处精心建造的隐蔽据点,虽然简陋,但功能齐全,比之前的义庄和山洞不知好了多少倍。
“在此休整一日。这里有清水、干粮和伤药。”十七指了指角落的物资,“明日此时,我再来。”
她似乎完全没有停留的打算,交代完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夜枭”叫住了她,“外面的情况如何?追兵到了哪里?”
十七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他们被引向了北面的歧路,暂时不会搜到这里。但你们身上的‘麻烦’,并不只有官府的追兵。”
她的话意有所指,让陈薇心中一跳。
“什么意思?”“夜枭”追问。
“字面意思。”十七的声音依旧平淡,“有些人,对‘星陨之矿’的兴趣,可能比官府对钦犯的兴趣更大。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没入来时的阶梯,消失不见。入口处的机关再次合拢,石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十七最后那句话,像一块冰投入了陈薇的心湖,激起层层寒意。除了官府,还有别人在盯着他们?是因为父亲?还是因为那卷尚未见到的古籍?
“先处理伤口,休息。”“夜枭”打断了她的思绪,语气沉稳,仿佛十七的警告并未给他带来多少波动。他走到角落,检查那些物资,确认无毒后,取出了清水和干净的布,示意陈薇处理手臂上被蛛丝腐蚀的伤口。
船夫也自行处理着一些刮擦伤。石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陈薇一边小心地擦拭着伤口,火辣辣的刺痛让她微微蹙眉,一边忍不住低声道:“她的话……你相信吗?还有别人在找我们?”
“夜枭”坐在石床上,擦拭着他的短刃,头也不抬:“青蚨的消息,多半不假。他们靠这个吃饭。至于‘星陨之矿’……”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陈薇,“你父亲从未向你提起过?”
陈薇茫然地摇了摇头:“从未。我只知家中藏书阁有些外人难见的孤本,父亲有时会独自在里面待上很久……但我从未留意过什么‘星陨之矿’。”她此刻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或许远远不够。
“夜枭”沉吟道:“看来,海宁之行,注定不会平静了。这‘星陨之矿’恐怕牵扯极大,否则不会连青蚨这等组织都如此上心,甚至可能引动了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他收起短刃,目光锐利:“我们现在如同身处漩涡,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抵达海宁,弄清楚你父亲留下的到底是什么。在此之前,任何突然接近的人或事,都需万分警惕。”
陈薇点了点头,心中沉甸甸的。原本以为只是躲避官府追捕,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如今却发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更加庞大而危险的谜团之中。父亲陈允谦,那个在她记忆中温文尔雅、醉心金石儒学的文人,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休整了一日一夜,三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船夫的伤势在药石作用下好了大半,陈薇手臂上的灼伤也结了痂。
次日,几乎在约定的同一时刻,入口的机关再次无声开启。十七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上,依旧是一身黑衣,面覆黑布,仿佛从未离开过。
“走。”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转身。
三人早已准备妥当,立刻跟上。
这一次,十七带着他们走上了相对“正常”的路径,但依旧是避开官道和城镇,专挑乡野小道、废弃村落穿行。她的方向感极强,对地形地貌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仿佛脑中装着一幅活地图。
途中,他们遇到过一队搜捕的官兵,十七提前察觉,带着他们隐入路旁茂密的芦苇荡,屏息凝神,直到官兵的马蹄声远去。也遇到过几个看似寻常的樵夫和农人,但十七总能提前避开,或者选择在对方视线死角快速通过,谨慎得近乎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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