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吕铮怀揣着从司马朗处得来的审慎策略与新思路,却按捺不住心中的责任与冲动。他并未直接回衙门,而是转道前往河南尹王敏的府邸。
他深知,仅凭现有的线索,虽能指向河洛帮与鬼面堂,却远不足以撼动其背后的真正主使。他需要上官的支持,需要更多的权限和时间,才能将这把可能烧向幕后主使的“火”点燃。
在书房中,屏退左右后,吕铮将日间所获尽数向王敏汇报,尤其强调了司马朗关于“灭口动机”与“真正目标或是林昊所持之物”的分析。
吕铮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府君,此案绝非寻常江湖仇杀或劫掠。河洛帮与鬼面堂不过是他人手中的刀。若我们此时收网,固然可以擒下这些打手,但那幕后元凶却可逍遥法外,日后必会再寻机会,后患无穷啊!下官恳请府君,准我继续深挖,彻查其背后关联之人!”
王敏听着吕铮的陈述,手指下意识地捻着胡须,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此案水深,但正因如此,才更觉棘手。就在他权衡利弊,尚未开口之际,府上的老管家却匆匆在门外禀报:
“老爷,张常侍府上的赵管事前来拜访,说是有要事相商。”
王敏与吕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张让的人深夜来访,其意不言自明。王敏深吸一口气,对吕铮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先在此稍候。” 随即整理衣冠,快步走向前厅。
前厅之内,张让府上的赵管事并未落座,只是负手而立,脸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笑容。见到王敏,他微微拱手,算是见礼,语气不卑不亢,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府君,深夜打扰,还望海涵。咱家奉常侍之命,特来传句话。”
“赵管事请讲。”王敏心中凛然。
“常侍大人说了,近日京畿不甚安宁,竟有狂徒袭击朝廷命官府邸,实乃骇人听闻。”赵管事慢条斯理地说道,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王敏,“常侍大人关切京兆治安,希望王府君能雷厉风行,尽快缉拿凶徒,以安民心。”
王敏拱手:“请赵管事转报常侍大人,我等定会竭尽所能·····”
赵管事抬手制止道:“常侍还说了,至于一些无谓的牵连和猜测……还是应当谨慎,将案件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为好。毕竟,京畿稳定,才是重中之重。王府君前程似锦,切莫因小失大,被一些不必要的风波所累啊。”
这番话,看似是督促办案,实则是赤裸裸的警告——尽快结案,不要再试图深挖下去,否则,你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王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请回复张常侍,下官……明白该如何处置,定不会让常侍失望。”
送走赵管事,王敏回到书房时,脸色已是一片灰败。他看着仍在等待他答复的吕铮,所有的踌躇和犹豫都在方才那番“敲打”中烟消云散。
王敏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甚至不敢直视吕铮的眼睛:“吕铮。你的推断,或许有理。但……到此为止吧。”
“府君!”吕铮急道。
王敏抬手打断他,语气变得坚决甚至带着一丝严厉:“只要抓到实施者即可!其余的,没有确凿铁证,不得妄加揣测,牵连无辜!此案影响恶劣,必须速战速决,稳定人心!你回去立刻整理卷宗,准备抓人结案,不得再节外生枝!这是命令!”
看着王敏那看似强硬,实则外强中干的神情,吕铮一切都明白了。那股支撑着他连夜查案、寻求支持的热血,瞬间冷了下去。他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王府。他知道,通往真相的道路,在权力的干预下,已然被堵死。
在张让势力的暗中推动与河南尹王敏的默许下,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就在吕铮与王敏发生争执后的次日,河洛帮帮主刘莽与鬼面堂堂主幽影,便径直来到河南尹衙门“投案”。
公堂之上,两人对袭击张家庄园、杀人放火的罪行供认不讳,声称是“听闻张家资财丰厚,故而起意劫掠”。他们口径一致,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画押认罪,过程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
王敏高坐堂上,心中雪亮——昨夜张让刚派人来敲打,今日“真凶”就主动投案,这分明是对方精心策划的弃车保帅之举。他乐得顺水推舟,了结此案。
而站在一旁的吕铮,内心却备受煎熬。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厉声追问:“刘莽、幽影!你二人为何要袭击张家庄园?可是受何人指使?与洛阳商会有何关联?”
刘莽抬起头,脸上带着认命般的麻木,嘴角却扯出一丝讥讽的冷笑:“吕大人,案子我们已认了,人是我们杀的,火是我们放的,何必再多生枝节?所有事都是我二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再攀咬他人!”
吕铮握紧了拳,却无可奈何。至此,“真凶”落网,王敏立刻下令,将此案交由决曹与兵曹共同审理,三日后正式开堂断案,意图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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