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会次日,天光乍亮,整座京城仿佛从一场大梦中苏醒,却又跌入了另一个更离奇的梦境。
大街小巷,茶楼酒肆,甚至是深宅后院,都在传唱着一首闻所未闻的童谣——《小蝌蚪找妈妈》。
那曲调简单得令人发指,歌词更是质朴得近乎白话,可偏偏就是这种极致的简单,拥有着穿透人心的魔力。
三岁孩童尚在咿呀学语,竟也能含混不清地哼出“大眼睛,宽嘴巴”,引得父母啧啧称奇。
城南的致远书斋,白发苍苍的李夫子正摇头晃脑地讲授《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话未说完,堂下一个虎头虎脑的七岁学童便高高举起了手,脸上满是困惑:“老师,‘学而时习之’,有那个小蝌蚪变成金莲的故事好听吗?”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另一个孩子立刻附和:“对啊老师!我娘说那个蝌蚪最后找到了妈妈,还变成了青蛙!为什么我们不学那个?”
“老师,为啥不教那个会变金莲的蝌蚪故事?”
“就是就是!我要学蝌蚪!”
一时间,稚嫩的童声汇成一股洪流,拍打着“圣人云”的古老堤坝。
李夫子手握戒尺,气得浑身发抖,他教书育人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经典与道义,竟被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荒诞故事,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引经据典的说教,在孩子们纯粹的“我要听故事”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夜幕降临,钦天监内,一名专司文运星象的狂生正彻夜不眠。
他紧盯着天穹,忽然,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龟甲“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裂成数块。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颗千年未曾动摇分毫的文昌星,竟拖着一道璀璨的星辉,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偏离了它原本所在的紫微垣,最终指向了皇城东南角——那个象征着禁忌与遗忘的冷宫方向!
“文运南移……文运竟然南移了!”狂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可置信,“国之文脉,千年之基,这是要……变天了啊!”
同一时刻,京城第一琴师白玉京的“听雪楼”内,一曲新创的《眠龙谣》正行至高潮。
琴音铮铮,如龙吟九天,涤荡人心。
然而就在最后一个音符即将落下之际,“嘣”的一声脆响,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白玉京脸色一白,心神巨震。
名琴“沧海”,千年梧桐木所制,冰蚕丝为弦,水火不侵,怎会无故断裂?
她定睛看去,却见那断裂的蚕丝弦中,竟隐约浮现出一行以灵气凝结的金色小字:“真音不在宫商,而在心声。”
白玉京呆呆地望着那行小字,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想起了昨日文会上,那道慵懒的声音所哼唱的、毫无技巧可言的《摇篮曲》。
那一刻,她只觉荒谬,可现在,这神物自晦的启示,却如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固守多年的音律壁垒。
原来,她穷尽一生追求的极致技艺,竟不如那一句发自内心的呢喃。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谭浩,正窝在冷宫旁那个被他命名为“懒得理你亭”的破亭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
他捏起一块御膳房送来的芝麻酥,皱着眉头抱怨:“这帮御厨怎么办事的?说好了多放芝麻,你看这上面稀稀拉拉的几粒,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一旁的苏婉儿听得哭笑不得,她焦急地劝道:“我的九爷啊,您就别惦记这点心了!现在满城都在传唱您那首童谣,多少文人雅士彻夜难眠,等着您再开口赐下片语 只 言 ,好参悟其中大道呢!您倒好……”
她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只见亭柱旁的泥土毫无征兆地微微拱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下一刻,一道璀璨的紫光冲破泥土,一支通体萦绕着氤氲紫气的毛笔倏然升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它没有执笔者,笔尖却自动垂下,在那布满青苔的石板地面上轻轻一点,两行遒劲有力、却又浑然天成的小字瞬间显现:“主之所思,即为典章;主之所欲,皆可成章。”
谭浩盯着那支笔和地上的字看了半天,眉头皱得更深了:“嘿,这谁啊,在我这儿埋了个太阳能自动写字机?还挺高级。”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疾驰而至,正是闻讯赶来的林诗雅。
她刚一踏入亭中,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那支紫光毛笔正悬浮在石桌上方,笔尖自动探入一旁的砚台蘸了蘸墨,随即在光洁的石桌桌面上,开始续写《小蝌蚪找妈妈》的第二章。
“它们看见一只青蛙,四条腿,宽嘴巴……”
每写下一个字,空中便会凭空浮现出一个与之对应的、无比繁复古奥的远古符文。
那符文闪烁着金光,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的至理,它们在空中盘旋一圈,便悄然融入虚空,好像在用这最简单的故事,补全着天道中某个缺失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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