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的阳光裹着桂花香钻进便民站的窗棂时,玄箴的算盘珠子突然卡住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铜框眼镜,望着案头叠成小山的素色信笺,纸角还沾着未干的墨渍——都是“退出服务体系申请书”。
最上面那张的墨迹晕开半朵梅,是天机散仙的字迹:“算尽天命,不如一碗热汤。愿卸甲归田,教娃娃识字即可。”
“殿下。”玄箴抱着账本跨进谭浩的小院时,葡萄架下正飘着炸油条的香气。
谭浩半躺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翻账本,脚边老黄狗阿福正啃着他偷偷塞的鸡骨头。
见玄箴过来,他随手抛过去根油条:“先垫垫肚子,这账我看着比去年收的红薯还扎实。”
玄箴没接油条,指尖点着账本最后一页新添的条款:“可他们若退了……”他望向院外,前雷部神仙正踩着梯子修漏雨的屋檐,动作比凡人还笨拙,“体系里好些活计,原本只有这些老神能做。”
谭浩把草叶从左边嘴角换到右边,忽然坐直了。
他的目光掠过院外田埂上帮老农抬粮袋的虚旻,又扫过巷子里给小丫头编草环的前花神,最后落回玄箴发皱的眉峰:“老玄,真正的好制度,是离了谁都转得动。”他抽出毛笔在《养老管理条例》上唰唰添字,“但该担的责任得担——凡退休者,先结清当年占的公共资源欠费。”他笔尖一顿,抬头笑,“能分期,利息照计。”
消息像长了翅膀,次日便撞进各服务站的门槛。
东头井边,前巡天卫李伯把申请往石桌上一摔,胡子翘得比屋檐高:“当年我守了三百年星轨,月光照明费也要算?”但话音未落,他又蹲下来搓了搓脸,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小本子,“成,每日挑水十担,我这把老骨头还扛得动。”
西坡荒地上,原掌霜的冷婆婆裹着灰布衫,正抡起锄头挖坑。
她每埋一棵小树苗,就往坑里撒把碎霜——这是她独有的“滞纳金”:“当年我图省事,让霜落得太急压垮了半座山。”她抹了把汗,看树苗在霜里抽芽,“现在每棵树抵十年债,值。”
最让谭浩意外的是虚旻。
三日后的深夜,玄箴举着账本冲进他房里:“殿下,虚旻把三年工资全缴了!说是要换‘无附加条件退休’。”
谭浩咬着半块桂花糕,跟着玄箴摸到虚旻的屋前。
窗纸透着火光,能看见虚旻正对着《天武志》抄教案——他申请退休后想教娃娃识字。
谭浩敲了敲门,不等回应就推门进去,把账本“啪”地拍在桌上:“傻不傻?你服务满六个月,够申请‘公益型养老金’了。”
虚旻的手指在教案上顿住,抬头时眼里有星子晃:“什么是……公益型?”
“不用还债,但得继续干点轻活。”谭浩掏出根草叶叼着,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去村塾当故事老师,专讲‘从前有个神,他下岗了’。”
冬雪初降那日,村塾的窗户蒙着白霜。
林诗雅抱着一摞新抄的《启蒙诗》路过时,听见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那一日,我站在云端,以为自己是规则……”她踮脚望去,虚旻坐在矮凳上,膝盖上趴了只打盹的橘猫,面前围了七八个小萝卜头,正仰着沾了墨点的脸听得入神。
“后来才明白,真正的秩序,是从没人想当神开始的。”虚旻说着,摸出块烤红薯分给最边上的小丫头,那是他今早帮老妇劈柴时人家硬塞的。
林诗雅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窗沿的霜花。
这个曾说“凡俗蝼蚁”的圣女,此刻眼里浮起雾气——她想起上月替生病的阿婆煎药时,谭浩偷偷在她药罐里添的红枣;想起虚旻第一次替老妇修灶时,被火星子烫红的手;想起街角那间总飘着豆香的小铺,老板是前灶神,现在逢人就说“火候到了比什么仙法都强”。
小镇的首届“退休仪式”设在晒谷场。
十七名老神站在红布下,发梢沾着雪,手里攥着红布包裹的“荣誉服务证”。
当玄箴宣布“凭此证可终身免费领每日早餐”时,有人抹了把脸,有人把证书贴在胸口,还有人偷偷把藏了百年的仙丹塞进小孙子的口袋——现在他更爱看孩子啃油条的模样。
谭浩缩在人群最后,裹着件灰布棉袍,像个普通的邻家少年。
他望着台上老神们颤抖的手,忽然抬手往空中一弹。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无数瓜子壳化作金红流光,“簌簌”落进每家窗台,变成一小包炒得喷香的瓜子,附的纸条被雪水洇开些,还能看清字迹:“辛苦了,老头儿们。”
极远的虚空尽头,曾经悬浮万年的“天庭中枢残骸”终于停止了最后一丝闪烁。
它坠向黑洞的轨迹,被人间的炊烟遮住,被灶膛的火光暖化,被孩子们的笑声揉碎。
没有人抬头看天——晒谷场边的豆花摊正开锅,白生生的豆花浮起,混着热豆浆的甜香,漫过青石板路,漫过老墙根的梅树,漫进每扇飘着炊烟的窗户。
退休仪式刚过三日,第七片区的夜突然比往日黑得早。
李伯挑水经过村口时,听见几个村汉蹲在路边嘟囔:“往日这时候,雷部的老张头早来把油灯点得亮堂堂了……”他挑着的水桶晃了晃,水溅在青石板上,冻成细小的冰花。
而此刻的谭浩正窝在暖阁里,盯着玄箴新送来的急报。
他咬着草叶翻到最后一页,突然笑出了声——那上面写着:“第七片区电荒,原雷部协管员老张头前日刚提交退休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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