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针尖端的毒汁在男孩后颈沁出一个小血珠,云苏微耳中嗡鸣,前世手术室里仪器的警报声与此刻矿道的滴水声重叠。
她甚至能看清那墨绿色液体里浮动的细小白虫——是木虱蛊,专破孩童心脉的阴毒玩意儿。
陈骁!她咬碎银牙,袖中乌金针已攥得发烫。
刀光比话音更快。
陈骁的横刀斜劈而下,刀锋擦着男孩脊背割断束缚他的牛皮索,皮索断裂声像弓弦崩断,震得岩壁上的水珠簌簌坠落。
男孩突然获得自由,像只受了惊的小兽般蜷缩到墙角,浑身发抖的模样让云苏微想起阿蝉被救出时的样子。
许先生!她旋身撞开扑过来的守卫,余光瞥见许怀安已经半跪在男孩身侧。
老医正指节泛白地捏着三根银针,腕间药囊随着动作轻晃,大椎、风府、心俞。他低喝一声,银针依次没入男孩后颈与后背,蛊毒刚入络脉,还来得及!
男孩原本青白的脸色渐渐泛起血色,云苏微这才敢抬眼打量四周。
岩壁上挂着的羊皮图表在火把下泛着冷光,她踮脚扯下一张,密密麻麻的墨字刺得她瞳孔收缩——样本三号,七岁,耐毒时长三刻,崩溃临界点:母音呼唤样本五号,五岁,毒发时咬断舌尖,记录终止。
最下层一张泛黄的纸页上贴着阿蝉的画像,画像边缘被手指摩挲得发毛,批注却刺目:样本七号,喉舌损毁成功,可作传声傀儡。
云苏微捏着那张纸的指尖发颤,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猛地将纸页撕成碎片,碎纸片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下了一场雪。许先生,她声音发哑,把这些图表全抄下来。
我要让全天下人看看,他们拿孩子的命换的救世之药,到底是什么脏东西。
当——
青铜钟声从矿道深处传来,混着骨铃的轻响,像一根细针突然扎进众人耳膜。
云苏微转身时,看见通道尽头转出个身影:披黑色绣金陀罗经袍,面容枯槁如朽木,唯有一双眼睛亮得瘆人,正盯着满地昏迷的守卫笑。
木陀罗。陈骁的刀立刻横在胸前,刀鞘上的铜环震得嗡嗡响。
毁了我的试验场,你们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老国师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他抬手摇了摇骨铃,我在筛选强者。
弱者死去,才能让族群更强——这不是杀戮,是净化。
云苏微向前走了两步,乌金针在指尖转出银弧。
矿道的风掀起她的衣角,她能闻到身后孩子们的哭喊声里混着血锈味,你说得对,医学确实是为了延续生命。她停在离木陀罗三步远的地方,针尖轻轻点向墙角缩成一团的男孩,但真正的医者,从不会决定谁该活,谁该死。她提高声音,他们不是样本,是人。
木陀罗突然尖笑起来,袖口一振,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赤蛊扑棱着翅膀腾空。
那些蛊虫红得像浸过血,复眼里泛着幽绿的光,直往众人面门撞来。
陈骁挥刀去挡,却有一只从刀缝里钻进去,的一声扎进他肩甲缝隙。
副将!随陈骁来的小旗官惊呼。
陈骁的右臂瞬间麻得抬不起来,刀坠地,额角立刻渗出豆大的汗珠——蛊毒顺着血脉往上窜,他能清楚感觉到有东西在肌肉里啃噬。
云苏微早有准备。
她反手从药箱里摸出个陶瓶,拔开木塞的瞬间,艾草与朱砂混合的辛香立刻弥漫开来。
系统的代谢模拟在她脑海里展开,红色的蛊毒路径像蛛网般蔓延,是依附阳明经上行!她抓过陈骁的手臂,三根银针闪电般刺入曲池、手三里、合谷穴,这三针封死毒路,剩下的......她扯过自己的帕子缠住陈骁伤口,用你的内力逼毒。
陈骁咬着牙运功,果然感觉肩臂的麻痒渐渐退去。
他攥紧云苏微递来的备用刀,朝她重重颔首。
好手段。木陀罗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他盯着云苏微手中的针囊,难怪能破我的人蛹术。
你该谢我。云苏微擦了擦针上的血,你的蛊靠恐惧和痛苦繁殖,她指向被熏香逼得在半空打转的赤蛊,我的针走的是生机之路——没有痛苦的土壤,它们活不过今夜。
矿道外突然传来重甲撞击的声音。离玄烬的玄甲军到了。
墨色大氅扫过满地碎砖,离玄烬摘下面具,蛇瞳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跟着二十个玄甲卫,刀出鞘的声音像一阵冷风灌进矿洞。南诏十年渗透,七成盐路沦陷,他的指尖划过岩壁上的图表,就为了这一锅拿孩子熬的烂肉汤?
木陀罗的笑僵在脸上。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又笑出了眼泪:大衍早该亡了!
你们的皇帝昏庸,官员贪腐,百姓连盐都吃不上——他猛地抓住云苏微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肉,看见那些毒盐了吗?
慢性蛊毒混进盐里,三年,只要三年!
百万百姓会变成顺从的羔羊,到时候不用刀兵,江山自己就塌了!
云苏微反手扣住他的腕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