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你…… 所愿。”
那四个字轻飘飘的,落在崖底的寂静里,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针,带着能穿透神魂的凉意,精准地扎进苏晓被恨意填满的胸腔。
一阵尖锐的、与肉体疼痛截然不同的刺痛瞬间蔓延开来 —— 这刺痛无关魔气反噬,无关伤口撕裂,而是源于预期彻底落空的茫然,像一把钝刀,在她紧绷的情绪上缓慢拉锯。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他的反应:或许是被激怒后暴起反击,用更狂躁的魔气将她碾压;
或许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用冰冷的话语将她的诅咒贬得一文不值;
或许是干脆利落的镇压,让她连开口的力气都失去;
甚至可能是彻底失去耐心,直接了结她这 “麻烦的存在”。
这些反应她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哪怕承受更剧烈的痛苦,她也想让这诅咒像刀子一样,在他心上留下一道痕迹。
可她独独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近乎麻木的承接 —— 平静得像是在说 “今日天气尚好”,又像是在回应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没有愤怒,没有波动,连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
仿佛她倾尽所有力气掷出的、最恶毒的诅咒,只是落入了一片被千万年痛苦碾压过的荒原。
那里寸草不生,连风都带着死寂的味道,连一丝像样的回声都吝于给予她。
这比任何激烈的反击都更让她感到无力。就像卯足了全身力气挥出的拳头,却砸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上,所有的恨意与愤怒都落了空,只剩下空荡荡的疲惫与憋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瞬间浇冷了她之前沸腾的情绪。
沸腾的恨意,因这意料之外的落空,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就像奔腾不息的江河突然被拦腰截断,水流在原地打转,连带着她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胸口闷得发疼。
就在这凝滞的瞬间,那股始终在她经脉中默默流淌、强行维系着她灵台不灭的清凉灵力,突然像是嗅到了猎物的猎犬,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丝转瞬即逝的缝隙。
它不再满足于 “仅仅维系清明” 的最低要求,而是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的溪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净化的力量,猛地加速运转起来。
那股力量温柔却坚定,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拂过她被恨意浸染的识海,试图将缠绕在她神魂上的黑色雾气,一点点剥离、驱散。
与此同时,云澜之前点在她心口、引导她感知那份磅礴恨意的手指,自始至终都未曾收回。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只传递毁灭性的情绪洪流。
随着灵力的涌动,一些更加破碎、更加模糊的画面,如同被冲开闸门的细流,顺着指尖的连接,伴随着灵力的轨迹,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意识中逸散出来,涌入了苏晓的识海。
这些画面不再是之前那被锁链贯穿肩胛、面对无数背叛者的宏大场面 —— 没有惊天动地的厮杀,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只有一些细微的、几乎被时光掩埋的碎片,却带着比宏大场面更刺骨的冰冷,像一根根细针,扎进她的神魂深处:
第一幅画面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一杯氤氲着白雾的灵茶,茶水中泛着不易察觉的黑色毒光,如同隐藏在温柔背后的毒蛇。
递茶之人脸上挂着恭敬而关切的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仿佛递出的不是致命的毒酒,而是真心实意的关怀。
那笑容越真诚,茶水中的毒光就越刺眼,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虚伪。
画面骤然切换,是一处灵气浓郁的洞府。
洞府中央,一道白色身影正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护身灵光,显然是在闭关疗伤,毫无防备。
可洞府外,几道模糊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布下阵法,那阵法的纹路复杂而诡异,不是用于防护外敌的防御阵,而是带着强烈的禁锢与炼化气息,每一道符文都闪烁着恶意的红光,像一张张开的网,等待着洞府内的人自投罗网。
又一幅画面闪过,是两个身影并肩站在璀璨的星空下。
他们指尖凝聚着金色的天地灵力,在虚空中画出复杂的誓约符文,立下 “永不相负、同生共死” 的誓言。
誓言的声音还在星空下回荡,转瞬间,誓言的另一方却在一堆闪烁着金光的宝物面前,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将一把淬满剧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同伴的后背。
之前的深情与承诺,在利益的诱惑下,被轻描淡写地碾碎成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这些画面杂乱无章,没有完整的叙事,只是一闪而逝,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
那不是面向整个世界的、宏大而模糊的恨,而是源于信任被一次次践踏、温暖被一次次冻结、真心被一次次辜负后,一滴一滴积累起来的、具体到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的毒。
每一个碎片都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被最信任的人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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