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交织:血脉的印记
炎帝部族的兴盛,如同赤水的浪潮,有涨有落。那些在田垄间生长的五谷,既见证了丰收的喜悦,也铭记着失去的痛楚;那些在祭坛上燃烧的香火,既传递着对神明的敬畏,也承载着血脉中流淌的不屈。在漫长的岁月里,悲欢如同藤蔓般缠绕,在部族的记忆里刻下深深的印记。
一、东海悲鸣:精卫填海
炎帝与听訞晚年得女,取名女娃。这孩子像是赤水孕育的精灵,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像盛满了赤水的波光,流转着天真与好奇。她自小就不似寻常孩童那般喜静,总爱追着白鹭跑,缠着族里的老人问东问西。
“爷爷,您说东海真的有会发光的鱼吗?”她会拽着老猎人的衣角,仰着小脸追问。老猎人便会放下手中的弓弦,笑着说:“何止啊,东海里还有驮着山的巨鳌,有能掀起万丈巨浪的鲸鱼,海水是咸的,比咱们赤水的水要深千丈呢。”女娃听得眼睛发亮,小手攥成拳头:“我一定要去看看!”
炎帝与听訞深知女儿的性子,虽疼爱却不纵容。他们告诉女娃:“东海凶险,风浪无常,等你再长大些,爹爹亲自带你去。”可女娃的心早已被那片神秘的大海勾走,夜里常梦见自己坐在一叶小舟上,在蓝色的浪涛间穿梭,与发光的鱼群嬉戏。
那年秋收,部族上下都忙着收割晚稻,田垄间满是“沙沙”的割稻声和族人的笑语。女娃瞅准机会,偷偷跑到河畔——那里停着一艘小巧的梧桐木舟,是她央求工匠叔叔做的,船身刻着水纹,轻便得她一个人就能推动。她解开系船的麻绳,拿起小小的木桨,学着大人的样子划水,小舟顺着赤水的流向,晃晃悠悠地向东漂去。
起初的路程顺遂得像一场梦。赤水流淌平缓,两岸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像在为她送行。女娃哼着母亲教的歌谣,桨声“咿呀”,与水流声交织成轻快的调子。驶入东海时,海面更是平静如镜,湛蓝的海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几只海鸥在船边盘旋,发出“咕咕”的叫声,仿佛在欢迎她的到来。
“原来东海这么温柔啊。”女娃笑着扬起桨,水珠从桨叶上滚落,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可她不知道,大海的脾气比孩童的脸变得还快。不过半个时辰,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蔓延开来,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狂风“呼呼”地咆哮起来,像是无数头巨兽在怒吼,平静的海面瞬间掀起巨浪,浪头如山般压来,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
女娃吓得脸色惨白,小手紧紧抓住船桨,指节都泛了白。她想往回划,可小小的力气在巨浪面前,如同蝼蚁撼树。木舟在浪涛中像一片落叶般上下颠簸,船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一个巨浪猛地砸下来,木舟“啪”地被打翻,女娃尖叫一声,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吞没。她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咸涩的海水,意识渐渐模糊。
消息传回部族时,炎帝正在田埂上查看晚稻的饱满度。他手中的木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稻穗上的谷粒被震落,散在他布满老茧的脚边。“你说什么?”他抓住报信的族人,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当确认女娃已被海浪吞噬,这位一生经历过无数风雨的首领,竟僵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砸在他亲手耕种的土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听訞得知消息后,当场就晕厥过去。醒来后,她不言不语,只是每日站在赤水之畔,望着东方的海面,一遍遍地呼唤:“女娃……我的女娃……”声音从清亮喊到嘶哑,形容日渐枯槁,曾经灵动的眼眸变得空洞,只有在风起时,才会微微颤动,仿佛在捕捉女儿可能归来的声响。
族人都以为女娃就此消逝在东海之中,谁也没想到,天地竟怜她的天真与执念。几日后,有人在西山看见一只奇怪的小鸟:形似乌鸦,却长着白色的喙、红色的脚,头顶带着斑斓的花纹,飞翔时发出“精卫、精卫”的悲鸣,那声音里的凄厉,听得人心头发紧。
“那是女娃啊!”听訞第一眼看到那只鸟,就认出了它眼中熟悉的执拗。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它,可小鸟只是在她头顶盘旋三圈,便振翅飞向东方,消失在天际。
自此,西山与东海之间,多了一道执着的身影。精卫鸟日复一日地从西山衔来木石——小石子、细树枝、干枯的茅草,然后奋力飞往东海,将这些东西投进波涛汹涌的海里。它的力量那么渺小,投下的木石瞬间就被巨浪卷走,仿佛大海在嘲笑它的不自量力。可它从未放弃,凄厉的“精卫”声穿透云层,越过山峦,在天地间回荡。
炎帝常独自站在赤水之畔的高处,望着东海的方向,眼中满是疼惜与无奈。他知道,女儿的仇或许永远报不了,这片大海也永远填不平,但这份不屈的精神,却像一粒种子,落在了部族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后来,族里的孩子哭闹时,老人便会说:“你看精卫鸟,那么小的身子,还在跟大海较劲呢,咱们可不能认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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