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兽骨据点的废墟,李逸并未感到丝毫轻松。肉身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陶罐,每一次迈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未愈的伤势。左肩断臂处传来的空落与隐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身的残缺与脆弱。
但他行进的速度却并未减慢。星殛之力在经脉中艰难却坚韧地流转,如同涓涓细流,缓慢修复着创伤,同时抵御着外界无孔不入的秽气侵蚀。怀中的巡天镜安静了许多,吞噬了两团魂火后,它似乎进入了一种缓慢的“消化”状态,镜身那微不可查的温润感,成了这片死寂世界中唯一的心灵慰藉。
他遵循着巡天镜对星辰石的微弱感应,同时分出一丝心神,警惕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镜瞳的能力被他谨慎地维持在最低消耗的感知层面,视野中,世界的底色依旧是灰暗与污秽,但偶尔,他能捕捉到空气中一丝丝不正常的、如同水纹般的扭曲痕迹,指向腐沼的深处。
那便是空间波动的源头。
越往深处,地貌越发诡异。白骨林逐渐被一片片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紫色菌毯所替代。这些菌毯散发着甜腻与腐臭混合的怪异气味,踩上去软腻粘滑,仿佛踏在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之上。偶尔有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毒蘑如同鬼灯般在菌毯上闪烁,释放出致幻的孢子,被李逸提前以星殛之力震散。
这里活跃的“秽怪”也变得更加奇形怪状。有如同烂泥般汇聚、能模拟周围环境的“拟形怪”;有潜藏在菌毯之下、喷吐酸液的“蚀骨蛞蝓”;更有一种半实体、如同阴影般贴地窜行的“幽影猎手”,速度极快,攻击刁钻,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
李逸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星穹步法运用到极致,在菌毯与怪石的缝隙间穿梭,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实在避不开,便以星殛指或巧劲瞬间击溃其核心,绝不停留。他像一柄淬炼过的匕首,精准、迅捷、沉默,在危机四伏的腐沼中艰难前行。
如此跋涉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日,腐沼中难辨日夜。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巨大的、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割开的“裂隙”,横亘在视野的尽头。
那并非地质上的峡谷,而是一片空间的扭曲与破碎。裂隙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内部并非漆黑,而是涌动着光怪陆离的色彩漩涡,时而拉伸,时而压缩,散发出强烈而不稳定的空间波动。裂隙周围的菌毯和怪石都呈现出一种被强行扭曲、撕裂的状态,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掰开”。
巡天镜对星辰石的感应,以及镜瞳捕捉到的那丝空间波动,源头都直指这片“诡域裂隙”!
而更让李逸目光一凝的是,在裂隙外围,一片相对稳定的、由某种黑色晶体构成的平台上,竟然聚集着十几道人影!
这些人影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拨。
一拨人身穿与岩砺等人相似的灰色劲装,但衣料的质地似乎更好,胸口绣着的齿轮锁链图案也更加清晰,人数约五六人,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气息沉凝,赫然是宗师中境的修为,比岩砺强上一大截。他们占据着平台最靠近裂隙的一角,似乎在布置着什么仪器,闪烁着微弱的灵光。
另一拨人则衣着杂乱,兵器各异,眼神凶狠,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煞气,显然是活跃在腐沼中的掠夺者或者流放者团伙,人数七八个,为首的是一名脸上带着交叉刀疤、手持锯齿大刀的壮汉,实力也在宗师初境巅峰。他们占据着另一角,目光贪婪地扫视着裂隙,又不时警惕地看向另外两方。
而第三拨人,只有三个。他们穿着残破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物,沉默地蜷缩在平台最边缘的阴影里,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气息微弱而混乱,仿佛随时会湮灭在这秽气之中。但李逸的镜瞳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三人体内蕴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与周围秽气隐隐共鸣的诡异能量,不似人类。
李逸悄然潜伏在一块巨大的、被空间力量扭曲成螺旋状的怪石后面,收敛所有气息,镜瞳微微开启,仔细观察着平台上的局势。
净尘院的人似乎在尝试探测裂隙,那中年男子手中托着一个罗盘状的法器,指针正对着裂隙中心疯狂摇摆。
掠夺者们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刀疤脸壮汉不时低声咆哮着,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而那三个沉默的“人”,则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只有偶尔从破旧兜帽下闪过的一丝浑浊黄光,显示着它们并非死物。
“王执事,这‘诡域’波动越来越不稳定了,再拖下去,里面的‘东西’怕是要被空间乱流卷走了!” 刀疤脸壮汉终于忍不住,朝着净尘院那名中年男子喊道,声音沙哑难听。
被称作王执事的中年男子头也不抬,冷冷道:“急什么?‘星辉矿’嵌在裂隙深处的空间碎片里,贸然闯入,死路一条。需得等这波空间潮汐稍缓,定位到相对稳定的节点方可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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