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莱恩站在上层甲板的栏杆旁,海风带着刺骨的咸湿寒意,吹拂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他手中捏着一张对折的、略显单薄的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申报表。表格上的大部分栏目都被他划上了“无”的短横线。
境外购买物品总价值:无
携带酒精饮料数量:无
携带烟草产品数量:无
携带商业商品:无
是否携带水果、肉类、植物、土壤等:无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表格粗糙的纸张边缘。他的行李,那个曾装有他所有个人物品、最终却承载了不可言说之重负的行李箱,早已沉入北大西洋冰冷的深渊。
此刻的他,除了那几样特殊物品,几乎是孑然一身。
一声汽笛的长鸣划破寂静的空气。远处,一艘白色的引航艇破开波浪,如同一个信使,朝着巨轮驶来。
塞缪尔的目光追随着它,看着它灵巧地靠拢,与邮轮庞大的身躯相比,它小得如同玩具。
一名身着深色防水服、身手矫健的引航员,借助绳梯,在波涛起伏间利落地登上了伊丽莎白女王2号的舷侧。
他的到来,标志着这艘船正式确认进入了美国的主权水域,也将由他接管这最后一段、也是最复杂的一段航程,穿过韦拉扎诺海峡,驶入哈德逊河——
塞缪尔看着引航员的身影消失在舰桥方向。流程开始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冰冷、高效。
邮轮以一种庄严而沉稳的姿态,开始最后的进港航行。自由女神像的墨绿色轮廓在左舷方向缓缓滑过,她高举的火炬沉默地指向曼哈顿下城那片日益清晰、由玻璃与钢铁构筑的丛林。
塞缪尔的目光越过栏杆,落在码头边的景象上——
一队穿着制服的美国海岸警卫队官员已经列队等候,深蓝色的制服笔挺,帽檐下的目光冷峻而警觉。在他们身旁,几名身着深色西装、胸前别着徽章的移民归化局官员正低声交谈,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清单。
以及几名穿着深蓝警服、腰间配枪的纽约警察局警员正靠在码头边的栏杆上,目光时不时扫向邮轮。
他们的制服比海岸警卫队的更为宽松,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显得更加粗犷而务实。其中一名警员正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份文件。
塞缪尔的视线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心中默默评估着他们的姿态——看起来他们并不像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目标,更像是例行公事。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邮轮继续以近乎爬行的速度靠近码头,船身与岸边的距离逐渐缩短。几名码头工人已经站在系缆桩旁,手里攥着粗重的缆绳,等待着抛缆的信号。
塞缪尔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申报表对折,塞进了西装的内袋。
船体微微一震,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和铁链的摩擦声——缆绳终于抛系上岸。
伊丽莎白女王2号,正式靠泊纽约——
塞缪尔看着那队神色冷峻的官员依次踏过连接码头与巨轮的舷梯,正式登船。一种制度性的压力开始弥漫在空气中。
他转身离开栏杆,回到自己的舱房——
房间内过于整洁,但还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清洁剂和空气清新剂的混合气味。
他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两件物品。
第一件是那把“慈祥的玛利亚”。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猩红的宝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他动作迅速地将它插进西装内袋的特制枪套中,外套的剪裁正好掩盖了它的轮廓。
第二件是一张其貌不扬的软盘——“转念即至”。他捏着这承载着逃生希望的小方块,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能量波动。他将其滑入西装内侧的另一个暗袋,紧贴着胸腔。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护照以及几乎空白的海关申报表。他没有任何需要申报的物品,也没有任何需要提取的行李。这种轻装上阵,在此刻反而成了一种诡异的便利。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带和外套,确保两件关键物品被完全隐藏且不会发出声响。
他评估着风险:海关官员进行的是程序性检查,主要针对行李和申报物品。他们不是安保人员,在没有合理怀疑或接到特定指令的情况下,绝不会对一位衣着得体、证件齐全的头等舱乘客进行搜身检查。
那会引发严重的外交纠纷和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的权限在于物品,而非人身。
随后,他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位刚刚结束平淡航程、略带旅途疲惫的普通商务旅客。然后走出了舱门,汇入其他乘客形成的人流,朝着船上临时设置的移民与海关检查区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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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点设在了主餐厅。往日里奢华温馨的氛围被一种临时的、公事公办的肃穆所取代。白色的桌布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排成长龙的隔离带和一张张临时摆放的长桌。长桌后面,坐着移民局和海关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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