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声音清脆、孤立,在死寂的阶梯井中短暂回荡,然后迅速被吞噬。
接着,是等待。
时间仿佛被拉长。只有远处下方圆形监狱深渊中传来的、模糊不清的滴水声,强调着这片空间的空旷与死寂。
塞缪尔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寂静中变得异常清晰。
然后,一连串复杂而缓慢的金属摩擦声从门内传来——是门闩被一道道拔开的沉重声响。最终,随着一声闷响,厚重的铁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后站着一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一头鲜艳的红发散落在背脊与肩旁,在监狱灰暗的色调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身着剪裁完美的黑色正装,手上戴着同样漆黑的皮质手套,身姿挺拔如松。
他的面容年轻,甚至堪称俊美,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历经了几个世纪的智者,平静地注视着来客,仿佛能看穿一切表象。
那男子微微侧身,同时做了一个简洁而优雅的“请进”手势。
卡文迪许毫无迟疑,迈步而入。塞缪尔紧随其后,目光迅速扫过室内。
房间看似整洁,表面经过打理,但仔细看去,密布着细小的划痕和难以辨别的陈旧污渍,仿佛某种激烈冲突或长期磨损后仓促掩盖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历史,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消毒水味道,顽强地试图掩盖某种更深层、更顽固的存在——那是墙壁深处渗出的潮湿霉气,冰冷而陈腐,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适的矛盾感。
红发男子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他无声地引导他们来到房间中央几张简朴的椅子旁,做了一个清雅的手势。
“请坐。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了。”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与他年轻面容毫不相称的包容感,仿佛一位宽厚的长者正在安抚归家的游子。
塞缪尔的目光却越过了他,快速扫视着这个压抑房间的每个角落,眉头因找不到期待中的目标而越皱越紧。
他印象中的阿莱夫,是电话那端一个冰冷、单调、缺乏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那种机械般的平淡曾让他倍感恼怒。
他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勾勒着一个更符合那声音特质的形象——也许是阴郁的,也许是苍老的——但下意识忽略眼前这个语气温和,看起来年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陌生人。
塞缪尔打断对方,语气带着不容掩饰的疑惑:“阿莱夫在哪?”他的目光灼灼,紧盯住红发的年轻人,仿佛对方只是通往目标的一个障碍。“我想他应该在这里等你引见。”
被问题直接指向的年轻人微微偏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那光芒中似乎混合着一丝悲悯与了然的趣味。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卡文迪许的瞳孔内没有丝毫波动,他平稳地开口,声音在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想,我们面前这位,就是阿莱夫先生本人。”
塞缪尔眉头紧锁,目光在红发年轻人那张年轻的面庞上来回扫视,想到电话里的声音,下意识地摇头:“这不可能…”
被指认的年轻人闻言,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发出一声仿佛沉淀了无数时光的呵呵低笑。那笑声与他年轻的面容形成了诡异的割裂感。
“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长者的权威感,“如果必须有一个称呼,我更喜欢……帕拉塞尔苏斯这个名字。”
“帕拉……什么?”塞缪尔完全困惑了,他紧盯着对方,“你真是阿莱夫?”
“帕拉塞尔苏斯。”年轻人清晰地重复,每个音节都咬得异常清晰,仿佛在吟诵某个古老的咒语。“至于‘阿莱夫’……他此刻正在休息。信息的潮水过于汹涌,他需要深潜。此刻,由我负责‘接待’来访的客人。”他说“接待”一词时,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妙色彩。
塞缪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卡文迪许侧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未能理解简单公式的学生。
“阿莱夫先生患有严重的超忆症,想必你已知晓。”卡文迪许的声音平淡的为塞缪尔解释道:“为了抵御那永无止境的信息洪流对意识的冲刷,他不得不构建出一个全新的人格结构来分流承载。一种迫不得已的——生存策略。”
自称帕拉塞尔苏斯的年轻人微微颔首,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精准而优雅的概括,先生。不愧是来自‘重塑之手’的‘勿忘我’先生。您对意识本质的理解,远超寻常学者。”
塞缪尔僵在原地,大脑试图处理这略显复杂的信息。创造?一个新的人格? 这听起来根本不像什么解决方案,更像是精神彻底崩溃的疯狂症状!
在他的认知里,这完全就是精神分裂的科学美化说辞。他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无力感,他发现自己与这些人——无论是卡文迪许还是眼前这个帕拉塞尔苏斯——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理解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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